在很多人心目中,对张国荣的喜欢都有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进阶过程:始于颜值,迷于声音,陷于才华,忠于人品,醉于深情。
而在香港曾经广为流传的一句话,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和哥哥的歌艺演技相比,他的容貌不算什么;和哥哥的人品相比,他的歌艺演技不算什么。
张国荣唱过的歌有很多很多,演过的电影也太多太多,各人自有各人心头的白月光和朱砂痣。
电影《霸王别姬》中,张国荣饰演的是京剧名旦、“戏痴”程蝶衣,把整个生命都入了戏,直抵“人戏不分”的境界。
程蝶衣对唱戏的固执是:“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戏中霸王是假霸王,戏中虞姬却成了真虞姬。“假霸王”段小楼说他是“不疯魔不成活”。
电影的最后,程蝶衣和段小楼最后一次走了一遍《霸王别姬》。
蝶衣抽出霸王身上那把见证了他们分分合合的宝剑,刎颈自尽。他看清了自己不是虞姬后,用虞姬的方式为自己谢了幕。
最终,你也不知道,他到底从戏里出来了没有。
这一部让后来者难望项背的电影,讲述的主题是疯魔和投入,不仅影中人“人戏不分”,而且就连电影人也没一个正常人——都是一群戏疯子。而最疯魔的,还是要数张国荣。
于是,他把其他事情都搁置在一边,提前半年飞到北京,踏踏实实学了半年京戏,研读过各种各样有关京剧表演的著作。
到片场的第一天,张国荣就在那里压腿、练水袖,足足练了五六个小时。
给他当指导的老师张曼玲看他满脸通红,便问他原因。张国荣只是轻描淡写一句:“没事,练的。”
张曼玲回忆说:“勒头勒久了会呕吐,张国荣连续吐了半个月才渐渐习惯。十几斤重的凤冠一戴一整天,会让人整个脖子酸痛的不行,但张国荣硬是一声都没吭。行头上好之后不能吃东西,因为吃饭会让脸部贴片脱落,张国荣不愿意麻烦化妆师重新化妆,所以经常十几个小时不吃饭。上厕所会弄脏繁琐的行头,他就忍着半天不喝水。”
电影中有一节是“贵妃醉酒”。高力士的扮演者是位京剧名家,号称“梨园第一名丑”,拍戏那天他与张国荣搭戏,完事之后悄悄问工作人员:这个人学了几年戏了?
老先生大吃一惊,立即上前与张国荣结交,赞不绝口。那一场戏就算是拥有多年经验的旦角,也未必能一气呵成,但是张国荣出色地完成了。
还有一场拍程蝶衣烟瘾犯了的戏。第一次拍完,导演陈凯歌说可以了,但是张国荣不满意,要求重拍。
一开机,张国荣就跟疯了一般,拿着棍子乱打墙面的镜框。结果砸玻璃砸得太狠,玻璃碴飞溅到手上,生生削去好大一块肉,张国荣却丝毫没有停下来。
原本,在李碧华同名小说中的结局是,菊仙自杀,段小楼“渡江”南临香港,后来与程蝶衣重逢,但时过境迁,两人都老了,一切暧昧的情感也淡了。
张国荣觉得如果用这个结尾,效果会不好,就改成了现在电影版的结局。2002年,他在香港中文大学演讲时说:
“其实电影这个结局,是我跟张丰毅二人构思出来的,因为我跟他经历了电影前部分的制作跟演绎,都有感在大时代的浪涛中,电影是难以安排霸王渡江南来的。……这部分是很沉重的戏,经历了这段,实无必要好像小说那样再安排他们年老的重逢,这会令‘戏味’淡了。”
作为演员直接“篡”了导演和编剧的权,疯魔到如此地步。
大概也正是这种义无反顾的全情投入,才最终成就了《霸王别姬》全方位的经典,才让人们时至今日仍然喃喃:“小楼依旧当年貌,世间已无程蝶衣。”
电影《春光乍泄》中,张国荣饰演的何宝荣,常常对梁朝伟饰演的黎耀辉说一句话:“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然而,矛盾重重,渐行渐远的两人终究没有一起去到约定的地方。黎耀辉独自一个人去了伊瓜苏大瀑布,他站在瀑布底下,任凭水汽笼罩,心底百味翻腾:“我终于来到了瀑布,我突然间想起何宝荣,我觉得好难过,我始终认为,站在这里的,应该是我们两个人。”
张国荣去世后,他的爱人唐鹤德在送给哥哥的白色花圈上题词:“夜阑静,有谁共鸣……”
这句话出自张国荣的一首歌《有谁共鸣》,“夜阑静,问有谁共鸣;风也清,晚空中我问句星”。
哥哥走了,唐鹤德也没了共鸣人。
在跨越97演唱会上,哥哥曾演唱了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公开说唐先生与母亲是他生命中至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