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有一群港女凑在一起演了一个警匪系列动作片《霸王花》,为首的叫胡慧中,其次是吴君如、李赛凤、叶子楣、柏安妮、罗美薇、杨丽菁和惠英红。
剧情极尽无厘头,不乏大量动作戏。这些女孩子跟反派打得不亦乐乎,打着打着,时间就流逝了,有些人还在,有些人已成了传说……
网上关于惠英红的过往人生有不少资料,在此不做评论,只能说惠英红是个传奇人物,且是一个“重生”的人物。
在她“重生”前,戏拍了不少,但与上述那些女孩子相比,她绝不算出众,甚至与她的胞兄惠天赐相比也少了一些英武的气质。比“花瓶”好些,较“明星”差点。
在她“重生”之后,惠英红给大家的感觉少了一些妩媚,多了一些深邃。
和时时给人感觉总有些“新新人类”的吴君如不同,惠英红显然是上个世纪的艺人代表,似乎这类艺人在当时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里并不显得如何出众,进入新世纪后却能焕然出别具一格的风采。
像惠英红这样的女孩子,演出的苦命女都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她又实实在在地年轻过,漂亮过,只不过和当年的众女神相比,美得不太明显。
可当女神们都老了之后,蕴藏在惠英红身体中的气质才凸显出来。
她再度披甲执刀走到台前时,上了岁数的观众还是会恍然:
“啊对对对!她以前就是个‘打女’,演过《霸王花》……”
一言难尽的王羽先生还没有驾鹤西去,甄子丹和汤唯饰演一对卑微的夫妻,惠英红挥舞着双刀昂扬走进一群人当中问他:
莫说是甄子丹,我也差点以为她是不是想说“脚麻吗?”
结果还没等我们回过神,她一个耳光劈过来,接着就是一场恶斗,奇怪的是明明是熟人,再见面时又刀兵相见,可当她被甄子丹打下悬崖时脸上却带着欣慰……
我觉得惠英红这个角色出场时间不长那个,戏份不多,但很有感觉:
但如果不是江湖儿女呢?如果只是“为母则刚”呢?
钱小豪看着惠英红一边哄孩子一边忙叨其它事,他说“我落魄了”,惠英红没理他,她眼里只有儿子,心里只有痛苦。这个一直活得不明白的女人看到儿子惨死在僵尸口中后终于彻底暴走,一向怕鬼的她带着杀神灭魔的气场走在大楼中,虽然开局就是死,且死得极惨烈,但我终于知道一个女人不要命的话原来是可以刚僵尸的。
那年她凭着这个角色获得了第33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配角奖,但我认为不够,毕竟她演的是一个“颠婆”,没什么心机,全凭情绪让观众撕心裂肺。
她把我吓到了——
这个讲究血统的贵妇人看着像一尊不容底层亵渎的神仙,可剥开了再瞧,只怕地狱恶鬼罗刹见了也要拱手礼让……
还好,时间快进到了2019年,惠英红有了人间烟火气,她又变回了普通的妇人,还是个警察,在香港回归当晚面对红旗敬礼,虽然只是《我和我的祖国》中的一幕小戏,我却想起她青葱靓丽时的那年英姿,于是我也跟着上了岁数的观众们说:
“是了,她以前就是个‘打女’,演过《霸王花》……”
冥冥之中,似乎演员的命途跟作品进入了一个轮回,又像是人生被一幕幕场景“折叠”起来,当年的惠英红与现在的惠英红,随着一个时代的变迁见了面。
只是当如今的惠英红走上领奖台时她会说:
“原来人的生命是可以过两次的,我死过一次,又活过来了。”
我也鼓掌,因为在不惑之年还能以“晚辈”姿态虚心讨教的人不多,艺人更少。
中国人讲究“为尊者讳”,意思是对于长者过往的一些私密事和错误事不该多做解读,对惠英红也一样,在导演张彻的那个年代里,什么都是直白的,如果不够直白的话,惠英红可能现在还是一个老乞婆,做不得大生意,当不得大明星。
她演戏的时候眼里有精光,喜怒时脑门上青筋乍现,总让我觉得这女人想必是吃过苦的,所以心思缜密也狠绝,可能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让我在看到她演绎任何人物时都小心提防她随时会爆发的情感。
就像她扮武则天,贵气中多少带着些戾气,惠英红演千古女帝挺有范儿,杀伐果断,她对别人讲她不得不的苦楚,要命的是别人信了,观众信了,我也信了……
这种把苦楚沉淀在骨子里的气质让惠英红在镜头中每每让人顺服,并下意识地觉得无论她演什么,说什么,都是很自然的。
我想这是一个演员的“究极体”:
别人演的是剧本里的苦难,她早已经历了现实中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