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起家、昂贵夜店“平替”,天堂超市为什么能吸引这么多年轻人
也没有人在意彼此在这里做什么,“千奇百怪,见怪不怪”。天堂超市很拥挤,有时候一转头,杨婉几乎就和隔壁桌的酒客脸贴脸,所以喧闹再正常不过,有人喝到趴在桌上吐个不停,身旁的朋友面不改色继续摇骰子,还有人喝高了,干脆脱了上衣站在凳子上手舞足蹈,要是对自己狠些的,喝到打120也不是没有,更多的,则是像杨婉一样尚有意识、身体发软的微醺酒客。
复杂多元
过去的二十多年间,夜晚的三里屯几乎成了北京夜生活的代名词,积蓄着这座城市沉稳背面的欲望与荷尔蒙,展示着北京最性感、疯狂、潮流的一面。工体西路已经有一条长长的夜店街,许多知名的夜店聚集在这里,PH、OT、Fresh、纯K,一到夜晚,这里就是北京最热闹、最明亮的区域。
天堂超市也跟着时代扩容,酒吧逐渐变成夜店。2016年12月,在工体西路的糖果B1,它开起一个1300平米的场子。开张的时候,街对面开便利店的老板娘曾经进去过,刚探进个身子,就被吓得直拍胸口,“好大的场面”。酒吧的面积几乎有一个操场那么大,顶棚很高,横排的酒柜有数米长,嵌在墙上,一眼望不到头,酒柜对面,DJ正在舞池里扭动身体。到2018年6月,第三家天堂超市,也是更大的一家工体旗舰店也开业了,就在工体西门院内,这次是2000多平,3层楼,增加了露台、舞池和DJ台。
但比起其他夜店数十平米外就能看到的巨大门牌,天堂超市的标志依然很不显眼,夹在其中,只是占据一个小小的空间。它们的价格差距也是如此鲜明。在PH酒吧,预定一个最多容纳4个人的散台,日常要500-1500元,如果是卡座,至少在3000-5000元之间,要是碰到周末、节假日就更贵了,至少5000元以上,而最中间的C位卡座,是在几万至十几万不等——这些都只是PH的最低消费门槛。
▲ 夹杂在许多店铺logo间的天堂超市酒吧招牌。钟艺璇 / 摄
天堂超市依然没有门槛。关店前,总店的人均消费是127元,最贵的是望京店,149元。卖得最多的,是40多块钱的鸡尾酒和瓶装啤酒。当然,还有永远的 “脏乱差”,毕竟它和这个词已经挂钩了十多年。还不是一般的“脏乱差”:永远黏糊糊的地板,鞋底踩上去,你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拔脚的动作,木桌缝里永远有擦不掉的油渍和酒水,鼻尖凑近,一股发霉的酸味儿。还有一帮酒醉的人挤在男女通用的厕所前排队,灯光太暗,时不时有人低骂一声,估计又是踩到了谁的呕吐物。就像天堂超市的老板詹小虎曾说的那样:“没有人是来天堂找服务的。”早年间,他和妻子单红伟在三里屯酒吧街摆摊,后来开酒吧的打算也是,“让每一位客户能在天堂超市简单、随意、不拘束地自由消费”。
一入夜,工体路上的高档夜店就会爆满,人只能侧着身子,像条鱼一般,拐着弯、瞅着缝隙游进去。没有低消、“脏乱差”的天堂超市成了这里的“异类”,它吸纳着向往工体夜生活、但钱包干瘪的年轻人,进去一趟,“好歹都算工体了”,吴锦说。
6月6日,北京解封堂食当天,刚过凌晨,天堂超市已经人头攒动。1点前后,小亭走进天堂超市,灯光闪烁在密闭空间内,DJ所在的舞池下方,人们紧贴着彼此,伴随着音乐律动。舞池里的群体画像是复杂多元的,有人从怀柔、密云、门头沟、大兴赶来,有人住在胡同里,有人是清河湾高尔夫俱乐部的草地养护员,有人则在火锅店、环球度假影城工作。其中一位病例的流调报告显示,他19:30从红螺寺公交站出发,先后转了三趟公交,历经三个小时,跨越73公里,才抵达天堂超市,去酒吧前,他只吃了一碗刀削面垫肚子,第二天早上从酒吧出来后,他又吃了一碗刀削面。
这次疫情中,还有一些未成年人抵达了天堂超市。一个高一学生告诉每日人物,他过去的初中同学们——现在就读于职高,几乎每周末都会去天堂超市。6月份,天堂超市再次开张后,他的同学,一个17岁的职高女生,还有一位15岁的学弟,这回都去了天堂超市。
▲ 图 / 视觉中国
变了
没人会把天堂超市当作品酒的地方。
“早期的天堂超市还算是精酿啤酒馆,但现在,它的业态已经变了,变成夜场、夜店这一挂,卖的啤酒都是一些廉价的流通产品。”叶戈说。他就职于国内一个知名的精酿啤酒平台,曾经为天堂超市供货的客户告诉他,“精酿啤酒的比例已经非常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