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创作者:苦难有什么可升华的,最想表达的是庄敬自强
我从小就一直在思考这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我对自己的要求是不一样的。比如说我曾经给自己定了一个标准,死之前必须得挣够1000万,或者我至少要让中国50万人知道我的名字,这不就是名和利吗?或者说我死之前一定要创办一家公司,后来慢慢的,也是从二舅身上,我找到了现阶段评价人生终点的一个标准——就是饱满。
出人头地和过好自己生活之间的平衡,我只是现在找到了。我在二舅那里几天,感受到了那种力量,到现在还没消散,但过一段时间,离二舅屋里远了,离他心理距离也远了,这个视频也过去了,没有了那种感染的力量,我会不会又拧巴起来了?我不确定。
以前的人日子过得比较的穷,但是他们都生活在农村,有人情社会。而今天的年轻人有一部分苦是老一辈的人没有吃过的——他到一个大城市漂泊,经历各种各样的人情冷暖,有这种深深的乡愁。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太浮躁冒进,就会在手机上做一个壁纸,上面写上,“日拱一卒,不期速成”。有时候做一些事情没想好,做完了之后又后悔、又想放弃,就会写一句“谋后而定,行且坚毅”。
爆火之后,“完全不想趁热打铁”
二舅这个视频爆火了之后,我是完全不会趁热打铁。
要不是我看到了很多人一直在说这件事情不回复很不礼貌,本来我连那条微博动态都不想发。花未开全月未圆,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生活不好吗?
实事求是来讲,我觉得这个故事可能撑不起一个90分钟时长的电影,因为电影里面惯常的冲突和矛盾,它不够多,不够密集,所以也有几个编剧还有一个导演在跟我聊,但是我对这件事不是很热心。
我以前看过山东的大衣哥和拉面哥,尤其是拉面哥从全网爆火,然后他们村整个乡镇被围堵得水泄不通,没一个月的时间所有人都走了,一地鸡毛。所以我不想让任何人找到二舅,就希望他安安静静的。
如果有人说要再给二舅拍个纪录片,专业的摄像团队带五六七八个人浩浩荡荡地杀进村子里,大家不都知道二舅住哪了吗?我对这个东西还是非常担心的。我觉得二舅没有应对媒体的能力,突然被推到聚光灯下,他会惊慌失措,他不是一个喜欢侃侃而谈的人,这会让他变得不自在。
我拍这个,二舅最开始拒绝,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值得拍。后来我说有可能对我的一些学生起到激励的作用,他就同意了。
但他有两个地方是反对的,第一个视频里面,我说他做了竹签,给人算命这件事情,当然它是免费的,随便给人算算,但他觉得这是在社会上提倡搞封建迷信,他比较介意这件事情,后来跟他说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同意。
他最介意的还是他跟已婚女人的那一段,其实在我这种年轻人来看,没有觉得是一件多么不堪的丑事,但是二舅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但其实整个乡村的中年人和老年人全都知道。
我也曾经想要不要不放这一段,倒不是流量的考虑,因为我不放这一段的话,好像把二舅塑造成除了身体不方便之外的一个完人。我觉得这个不真实。
我给他看的成片是一个阉割版,把那一段给剪掉了,因为二舅平时从来也不上网,也不知道b站是什么。
但是我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后来我跟我媳妇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就告诉他视频很火,他都听不懂,他就咿呀呀的,其实我也说不明白他到底说了啥。
我的意思是无论激励最后是多少钱,给二舅3000块钱,就说是这个视频挣的,但我媳妇说,依据她对二舅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要的。
我就撒了个谎,说有些平台每年都会发一些见义勇为奖、自强不息奖、身残志坚奖,结果人家评选了你,奖励3000块钱,然后人家怕我们独吞了,必须得把你的银行卡号发过来,他一听就接受了。
我妈昨天(7月25日)一遍一遍地看这视频,看了几十遍,哭得稀里哗啦的,她本来是一个很内敛的人,背着我,把自己关在屋里面哭了好久。大姨、其他的舅舅、宁宁看了也哭。他们可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居然可以从屏幕上看到自己身边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一下子就有一点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