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减”一年后的教培人:有人坚持本行并追求流量,有人转行后依然焦虑
同组的应届生有北京的985本科,也有从青岛特地赶来面试的二本。组里四五个人,全部通过选拔。
小渝自称没有多大理想,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开始校招。她想着,要么在北京找一份不错的工作,或者去考研,结果一找就找到了。
她对公司开出的条件感到满意,“说到这个薪资的问题,我掐指一算,好像还蛮高的。同样的毕业生,很多人的年薪也就十多万嘛,二十万想想就很香。”
不受专业限制,还可以吃老本,“说实话,你说我们这种大学生去教小学生,不算难。”
她之前觉得大家都是聪明人,说话省心,沟通高效,彼此多少也心怀理想,要去教好小朋友。但后来发现,“钱多的时候,我们就有那个精力去谈教育。没有钱的时候,大家就会先想着我怎么赚钱。”
直到2021年7月,政策下来,大家都焦虑。一个明显的表现是,大家的脾气变差了。她所在的教研组,是整个公司的核心部门,经常开会。“三四月政策开始出来了,吵架越来越多,剑拔弩张,寸步不让。”从前意见不同,各自的看法是可以讨论的,是可以争取出一个这种方案的。“现在,你的组长会告诉你,没有办法,上面就是要这个东西。”
有一次,比她小一届的男同事忙着考教师资格证,来不及做校对,问领导能否找同事帮忙,或者晚一点再交。以往,这些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但那时,组长拒绝了。最后,这位同事半夜把文件改出来。
【3】羡慕先被裁员的同事
裁员是分批的,从边缘部门裁起。一开始是运营、后来是外包的技术团队,再后来是后勤、人资、辅导老师。小渝在的教研团队算得上最后一批被裁的。
九月的某天,公司下午茶停发,水果零食再也没有了。小渝猜想,大概是后勤人员已经被辞退了。再一天,大概还是请不起照顾的人,公司的所有绿植全部贱卖,两块钱一盆。在北京有房的同事,直接叫了辆货拉拉全部买下运走。
办公室里,每隔几天就有几个人搬东西走。人去楼空不是个缅怀过去的用词,而成为当下正在经历的事实。
在小渝看来,先被裁掉的未必是坏事,“有的时候还羡慕他们提前解脱。”同事走了,手中项目停掉,留下的人就得去给他们处理。拿小渝自己来说,行业里主打双师模式,即主讲老师负责上课,辅导老师承担类似客服+销售职责,课后解答,联系家长。
辅导老师被裁后,海报、知识总结、都得做。不会p图的就拿ppt简单拼下图文,现学现卖。为了不做那么多,他们会把事情拖得很慢,最重要的几个活到下班时间才交给上级,“意思是,我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和时间帮你们做另外的事。”
更重要的是,先离开的人可以先找工作,那时候的成功率还算是比较高的。小渝和阿北都发现,越到后期,教培人员能去的岗位变少,口碑也变坏。“可能大家原来的起薪特别高,和别的企业谈薪资的时候根本谈不了。后来坑少了,萝卜多了。”小渝说。
小渝想,一旦自己收入缩水,马上就走。“不然时间耗在那里,心情又不好,还特别肥,身体都被拖垮了。”
几乎是同样的时间,阿北看到朋友们一个个离开,散伙饭吃得比毕业的时候都多,心生失落。
就在2021年,他全年就休息了15天。2021年,他从总部带了几个人去做了某地域的分校负责人。“干了一个月,通知项目不做了。”
“每天看着自己熟悉的人离开,看着曾经的工作慢慢地都没有了,曾经的业务产品线慢慢地关停了。其实啊,也挺失落的吧,还有一些懊恼和无力的感觉……像别的人,他的行业还在,他可以去别的公司,我们这个行业没有了。”
最后的日子,他想给几年来的教育生涯画个完满的句号,希望把课上还好,有始有终。“希望有一份光,发一份热,心里也有一些期待和侥幸,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但其实也没有。”他也担心,自己的能力模型进到其他的地方不是那么适配,“对自己的前途就挺焦虑的。”
【4】担心路越走越窄
在小渝了解到的情况里,前k12教培人的去向分为以下几种。一种是30岁左右的,有家庭的人,他们没办法离开得那么干脆,还在行业里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