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其中一些临界点可能已被触发。莱顿告诉澎湃新闻,过去十年的研究表明,南极洲西部阿蒙森海的冰川消融可能已经突破了临界点 ——各个模型的演进都显示,在这片区域,海洋、陆地和基岩相遇的 “交界线” 正在持续后撤。若南极西部冰川全部融化,可能致使全球海平面在未来数百年到几千年的时间上升约3米。
同样的情况也在北半球格陵兰岛的冰盖发生。相关模型研究表明,格陵兰冰盖融化的临界点在升温1.5 时就可能被触发。假使格陵兰冰盖全部融化,它会在数千年的时间内使全球海平面上升约7米。
莱顿也同意,研究人员还需要更多的观测数据和时间来确定相关冰盖是否已经达到临界点,但可以肯定的是,南极洲和格陵兰岛的冰盖是地球上“最脆弱”的临界点之一,眼下距离触发两地大规模冰盖消融已 “非常接近”。
若南极西部冰川和格陵兰冰盖融化的临界点被触发,将最终导致全球海平面升高十米,纽约、洛杉矶、圣彼得堡、新奥尔良、上海、爱丁堡等全球各大沿海城市,届时都将被海水淹没而不复存在。
另一个有着巨大威胁的临界点是冻土层的解冻。那里封存着大约相当于当前全球大气中两倍数量的碳。IPCC 报告写到:假使按照当前的升温速度,全球约70%的永久冻土会在本世纪末消融,沉睡在冻土层里的碳一旦被解封,将会持续释放很长一段时间而很难停下来,这将进一步加强温室效应的恶性循环。
亚马孙雨林作为全球最大的热带雨林,是全球十分之一已知物种的栖息地,也是世界最大的储碳、固碳森林。在埃塞克特大学的研讨会上,德国慕尼黑技术大学地球系统建模教授尼克拉斯·布尔斯(Niklas Boers)表示,自2003年以来,由于森林砍伐和气候变化,四分之三的亚马孙雨林已经丧失了“恢复力”。这“可能已将亚马孙地区推向了雨林枯萎的临界点”,进而对南美季风产生连锁影响,减少30%至40%的降水量。
武毅秀告诉澎湃新闻,作为缓解气候变化的得力帮手,亚马孙雨林长期储存的碳大概相当于全人类十年的排放总量。一旦这个临界点被突破,如此高量的碳被释放到大气中,将使全球二氧化碳浓度激增10%。
在海洋方面,大西洋经向翻转环流(AMOC)是大西洋中的一个主要洋流系统,而它或已经处在千万年来最弱的时候。
德国波茨坦大学海洋物理学教授斯蒂芬·拉姆斯托夫(Stefan Rahmstorf)教授在会议上更进一步表示,“几周前,我看到的一些尚未公布的数据表明,AMOC可能处于过去1170万年来最弱的时期。”
AMOC的进一步减弱可能对欧洲带来巨大的影响,导致更多风暴、更寒冷的冬季以及整个欧洲极端高温热浪和干旱的增加。
也有专家表示,全球珊瑚礁大规模死亡的临界点是最大的担忧,因为这“直接影响到数亿人的生计”,特别是较贫穷的热带地区的居民,他们直接依赖与珊瑚礁有关的渔业为生。
大部分专家都同意,观测证据表明,一些主要的地球系统临界点正在失去稳定性。德国波茨坦气候影响研究所所长约翰 · 罗克斯特罗姆(Johan Rockstrom)将其比作在炸弹上点燃导火线,“导火线会燃烧起来,直到大爆炸的发生。”
陈德亮向澎湃新闻表示,“倘若我们对地球系统的运作有很好的理解,那么预测就会更准确。过去发生的(气候事件数据)可以帮助我们加强理解,但模型不能代替未来。眼下发生的许多气候事件是过去从没发生过的,这对于预测未来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近年来更令科学家们担心的是,全球的临界点是相互关联的,一个临界点被突破,可能会增加其他临界点被突破的风险。一旦气候变化的多米诺骨牌被推倒,则全球的级联效应(Global Cascade) 将变得不可避免。若发生这种连锁反应,全球平均气温可能将会上升至高于过去120万年中的任何时期,地球将变成“温室地球”,最终形成对人类生存与文明的威胁。
“大约十年前,我们认为这仅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性,现在我们有了更直接的因果关系的证据。”莱顿对澎湃新闻说。
莱顿具体解释道:比如格陵兰冰原融化,会向北大西洋注入大量淡水,进一步减弱大西洋经向翻转环流,这会减少南半球向北半球输送的热量,把热量留在南半球的海洋,进一步加热南极冰盖的融化。
覆盖两极的白色冰雪原本可以反射太阳光,但若冰雪融化,裸露出的棕色地表和海洋将会吸收更多的太阳热辐射,从而加剧永冻土层的融化,让更多冰雪消融,形成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