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科“逆袭”硕士后当外卖员,当事人:“接受自己是个平凡的人”
但我可能特别不容易焦虑,我跟她说,如果我每月能挣八千块钱,你现在可能不焦虑了,但过了一两年,又会催我结婚,结了婚,又会催生,担心我的孩子在哪儿上幼儿园,怎么处理婆媳关系……焦虑的事情更多了。找工作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能不比他们更担心吗?
从培训机构到工厂
上大学的时候,我读过钱理群的书。钱学森问,为什么中国培养不出来杰出的人才?钱理群说,中国的大学正在培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我不想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所以可能很多人追求稳定,考编进体制,我更想做一份我觉得有意义的工作。
我从来没有想过知识改变命运,我不觉得读了书,就能找到特别好的工作,变得富有。因为读书只是改变了你的大脑,改变命运的是你自己,是你的行动。
2019年11月份,我在信阳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培训机构做英语老师,每月收入三千元左右。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该干哪行,投了几份简历,这家机构录取了我。做到2020年1月份过年放假的时候,赶上了疫情,公司怕影响复工,要求所有老师初七到公司上网课,我怕被封在公司,就辞职了,一连几个月都呆在老家。
7月,我还去上海应聘过房地产销售,但第一轮面试结束我就溜了,因为第二轮是集体面试,好像要做一些团队活动,那种打鸡血的氛围,我觉得不适合我。我也在招聘网站搜过哪些工作要求研究生学历,很多都是大数据分析、计算机编程,不是说有研究生文凭一定好找工作。
到了8月份,我又进入了一家英语培训机构,干到转年的3月份离职。我做的是一对一英语老师,主要教小学英语。
第二份工作辞职的一个爆发点是,机构里来了一个疫情前在上海做外贸的女同事,她会当着别人的面说自己教的班级成绩有多好,老师教得好和学历高低没有关系。她的态度好像在告诉我,虽然你有学历,但你没有能力,相处起来很难受。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课教得确实不好,跟孩子家长的沟通也不顺畅,因为培训机构肯定希望多挣钱,让更多的孩子续课,所以沟通起来有一种套路是给家长制造焦虑。但我只关心教学的事情,我来这里是给学生上课的,学不学得进去是学生自己的事情,如果他不爱学,想要退费,那随时都可以退。我感觉孩子到了培训机构格外调皮,他们在学校比较压抑。
辞职后,我在家歇了几个月,不是说我在家休息几个月,而是我继续在网上、报纸上、招聘APP上看来看去,翻来翻去。但我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干哪一行,不知道该找什么工作。
有几家比较有名的互联网公司在信阳有业务,我亲戚推荐我去做英语客服。我想提前了解一下,偷偷溜到他们办公楼上,观察他们的工作环境。一个人一个小小的工位,对着电脑,背对背坐着,打电话都要戴耳机。我觉得那个环境狭窄,不自由,我也不喜欢长期对着电脑工作,更喜欢经常在外面跑。
2021年8月份,我在家呆了快五个月,我爸买了很多保健品,我知道他是被人骗了,给退了之后,过了几天他又下单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产品。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月,我感到精神崩溃。刚好有一天我又吃了发酸的米饭,上吐下泻,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刺激下,我觉得必须换一个环境,进入工作状态。
当天,我在微信上联系了一家长沙工厂的招聘人,买票去了长沙。
去工厂做工人,我没有失落感。因为我只是没有合适的事情做,去体验这么一段经历,毕竟我在家待了那么久。
那家工厂是做手机外屏玻璃的,我的工作是把玻璃固定在数控机床上,机器自动切割玻璃,好了之后再把玻璃取下来。但这个工作需要人一直来回走,每天走12个小时。工厂是24小时运转的,两班倒,一个月上白班,一个月上夜班,平均下来每月收入5500元。
工厂里的大部分人只有小学、初中学历,休息的时候喜欢(在宿舍)喝点酒,抽支烟,刷刷短视频,打游戏。但宿舍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有人在宿舍抽烟会影响到我,我多次跟他商量,都没有用。后来我就不说了,因为我没必要去改变别人。
何成在长沙打工时的工厂园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