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酮饮食：精神疾病的治疗新方法
生酮饮食作为精神疾病新疗法崭露头角，Lauren Kennedy West通过它摆脱药物依赖，重获清晰心智。研究显示，改善代谢可缓解症状，带来身心新生。
Lauren Kennedy West十几岁时，世界开始变得陌生。她闻到、听到甚至看到不存在的事物，情绪像过山车般剧烈起伏，时而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那种感觉既困惑又令人绝望，”她回忆道。有时，她也会短暂地感受到亢奋，但随之而来的低谷却让她跌入谷底。在大学期间，21岁的她曾两次试图结束生命。直到25岁，她被确诊为分裂情感障碍——一种伴随强烈情绪波动的精神分裂症。药物缓解了最严重的症状，但副作用却如影随形：体重激增、口干舌燥、嗜睡，甚至出现眼球上视危象，让她不由自主地盯着上方。最让她痛苦的是，药物让她感觉“情感被麻木了”。
得知自己可能终身依赖药物，对Kennedy West来说是个沉重打击。但确诊也让她找到了一种理解自身挣扎的框架。医生告诉她，要尽可能稳定和快乐，就必须接受自己的病情和它带来的局限。带着希望让更多人免受她曾经历的痛苦，她与伴侣创建了一个YouTube频道，起初名为“与精神疾病共存”，后更名为“走出精神分裂”。她在频道中分享自己的故事，记录挣扎与突破，并邀请专家探讨相关话题。
2023年初，哈佛大学精神病学家Christopher Palmer做客她的频道。他刚出版了《脑能量》一书，提出一个颠覆性的观点：精神疾病的根源可能不是传统认为的神经递质失衡，而是代谢功能障碍。近十年来，Palmer一直倡导使用高脂肪、适量蛋白质、低碳水化合物的生酮饮食——一些临床医生称之为“生酮代谢疗法”，以区别于流行的减肥饮食——来帮助患者通过改善代谢问题重获健康。他还创立了Palmer研究所，将生酮疗法纳入患者服务。
这一新观点在精神病学界引发了争议。Palmer坦言：“反对不仅来自对机制或研究质量的质疑，更源于根深蒂固的观念。”许多精神病学家和神经科学家认为严重精神疾病是遗传决定的固定脑部疾病，难以相信饮食能显著影响这些病症。还有人担心，精神健康领域长期存在未经验证甚至有害的替代疗法，出于保护患者的责任感，他们对所谓“非主流”方法持怀疑态度。
事实上，生酮饮食在传统医学中已有悠久历史，尤其用于治疗难治性癫痫。近年研究表明，生酮代谢疗法不仅能控制癫痫，还可能缓解双相情感障碍、重性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同时减轻抗精神病药物带来的副作用。Palmer解释，疗法通过解决潜在的代谢问题，缓解其引发的精神症状，“我们试图从根本解决问题，而不是逐一压制症状。”
例如，2022年，Palmer团队在《精神病学再定义》上分享了两例病例。一位82岁女性，数十年来饱受精神分裂症折磨，曾有自杀倾向。70岁时，她开始生酮饮食，症状显著缓解，最终停药，幻觉和妄想消失，还减重150磅。另一位39岁女性也在饮食后停药，五年后仍无症状复发，尽管她曾因一次严重发作住院。
斯坦福大学精神病学家Shebani Sethi去年发表的一项研究进一步验证了这一疗法的潜力。她跟踪了21名患有精神分裂症或双相情感障碍的成年人，他们均有代谢问题，如胰岛素抵抗或肥胖，且都在服用抗精神病药物。四个月后，75%的参与者精神症状显著改善，多数体重减轻，代谢状况好转，药物副作用也减少。
另一项由哈佛培训的精神病学家Georgia Ede参与的2022年研究，观察了31名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住院患者。28人坚持饮食两周以上后，43%达到临床缓解，64%出院时减少了药物剂量。Ede在《改变饮食，改变心智》一书中写道：“生酮饮食的改善幅度是抗抑郁和抗精神病药物临床试验的7到10倍。”
受Palmer的启发，Kennedy West在2023年12月决定尝试生酮疗法。她的医生对此知之甚少，但她找到了一位熟悉该饮食的营养师，指导团队实施。她希望控制分裂情感障碍的症状，减轻药物副作用。起初，进入酮症状态后，她感到一种不同于药物疲惫的倦怠。她的营养师怀疑这是饮食与药物相互作用的结果。在营养师建议下，她的医生逐步减少药物剂量。“我立刻感到更有活力，”她说。经过几次调整，她惊喜地发现：“剂量越低，我感觉越好！”
Kennedy West从未奢望完全停药，但半年后，她在2024年8月服下了最后一剂抗精神病药物。她惊叹：“我不再有幻觉、妄想，情绪也不再异常波动。我感觉更敏锐，与情感和创造力更紧密相连。”如今，她的生活焕然一新，YouTube频道也更名为“走出精神分裂”。
生酮疗法的历史可追溯至公元前5世纪，希波克拉底注意到癫痫患者在禁食或饥饿时发作减少。1921年，梅奥诊所内分泌学家Russell Wilder发现，生酮饮食通过限制碳水化合物，模拟禁食的代谢效果，且更可持续。研究证实，该饮食能稳定神经网络，显著缓解至少三分之一难治性癫痫患者的症状。
Ede指出，癫痫与精神疾病有许多共同的生物机制。她将双相情感障碍比作“情绪癫痫”，两者在代谢失调、胰岛素抵抗和炎症等方面高度相似。生酮饮食通过将脂肪分解为酮体，为脑细胞提供替代能量，减少炎症和氧化应激，平衡神经递质，促进神经元稳定。
然而，生酮疗法并非万能。Ede强调，需为每位患者量身定制饮食方案，部分患者甚至尝试素食或纯素生酮饮食。某些疾病，如急性胰腺炎或罕见的脂肪代谢障碍患者，不适合高脂肪饮食。Sethi也提醒，疗法应作为医疗、心理治疗和生活方式的补充，而非替代。
Jan和Dave Baszucki夫妇的儿子Matt因双相情感障碍深受困扰，尝试了29种药物均效果有限。2020年，Palmer建议Matt尝试生酮疗法。四个月后，他的认知清晰度恢复，情绪稳定，药物剂量显著减少。如今，他在家族企业Roblox担任项目经理，病情得到缓解。夫妇俩因此创立了Metabolic Mind非营利组织，投入2350万美元资助13项临床试验，推动代谢精神病学研究。
尽管如此，精神病学界对生酮疗法的接受仍需时日。路易斯维尔大学精神病学教授Rif S. El-Mallakh警告，单一疗法声称对多种疾病有效需谨慎对待。Ede也指出，精神病学家缺乏营养培训，难以自信地实施饮食干预。此外，医疗界对高脂肪饮食的长期偏见，以及对心血管风险的担忧，也阻碍了疗法的推广。
Palmer反驳道，抗精神病药物本身会导致体重增加和心血管问题，而生酮饮食可能同时缓解精神症状和改善心血管健康。他呼吁：“面对深受折磨的患者，我们必须正视这一疗法的潜力。”Ede近期在麦吉尔大学的演讲也显示，态度正在转变，许多医生对疗法的科学依据表现出浓厚兴趣。
对患者而言，找到熟悉生酮疗法的医生仍是一大挑战。Kennedy West通过Ede的资源找到营养师，成功启动饮食。如今，她感觉前所未有的健康与清晰。她说：“我的世界重新打开，生活充满色彩。这是我从未敢想的可能，但现在，我做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