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死亡的阴影里,即使外界万籁俱寂,他也能听见一些来自心底的呐喊和哭泣。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但在意外到来前,人们永远相信“明天优先”。
事故电梯已经散架
电梯事故之后,杜威开始留意很多东西。关于逝者,也关于生者,于是“怜悯”开始如影随形。
一次,一位男性死者被送进殡仪馆。在核实逝者身份时,杜威得知对方是外来务工人员。按照规定,在家属赶到武汉办理相关手续前,杜威除了等待什么都不能做。
那天,逝者的妻子带着小女儿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赶来。不同于此前的任何一次会面,那天等待这个三口之家的不是团圆的喜悦,而是死别的悲痛。
逝者因意外去世,所以“遗体状态并不算好,支离破碎的”。杜威向逝者的妻子建议,可以待遗体修复完成后,再让小女儿与父亲“见面”。
当时,单纯的修复费用在3000到10000元,可家属却因意外涉及纠纷未得到任何赔偿。大几千的殓葬费成了母女迈不过去的坎,左思右想后,母亲决定放弃杜威的提议。
对于很多人来讲,体面地走完生命最后一程是一种奢侈。
杜威对这样的局面并不陌生。他原本可以尊重家属意愿一走了之,可在看到逝者的女儿时,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见父亲最后一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一定会给这个孩子带来一生的阴影。这些东西会永远阴魂不散地陪伴她的一生。”
逝者已矣,可生者的人生或许才刚刚开始。杜威想,总不能让孩子的余生都抱着悲伤和恐惧入眠。
杜威在采访中谈起那对母女
那一天,在得到家属的同意后,杜威以教学的名义免费修复了那位逝者的遗体。
遗体火化后,那对母女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杜威不清楚她们日后的结局,甚至无法知晓女孩在见到父亲遗体时内心真实的感受。
他并不好奇,也不遗憾。类似这样没有回报和回应的会面,他经历了很多次,已习以为常。
逝者无声,生者无言。
身为入殓师,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工作有关尊严和安慰,也明白这份特殊职业带来的,注定是沉默多于感谢。
毕竟很少有人会想到,在“死亡”这件事上,比起逝者,生者其实更需要体面和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