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2:2050年似乎是一个关键的时间点,您认为热带雨林可能在2050年消失,世界面临的很多问题会在那时候到达一个临界点,霍金预言第三次世界大战在2050年爆发,马斯克甚至也说要在2050年之前将100万人送上火星。想请教您2050年这个时间点是怎么算出来的?以及您认为如今我们正在努力的环保事业进程,是否能够将这个时间点延后?
戴蒙德:在我的《崩溃》一书中,我讨论了当今所有人类面临的问题,例如渔业、森林和其他我们赖以生存的基本资源的枯竭。按照我们目前消耗世界渔业和森林的速度,资源的消耗将在未来几十年——即到2050年左右——变得不可逆转。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在未来几十年内解决资源管理的问题,这是坏消息。好消息是,如果我们能尽快采取可持续的政策,人类社会将能够在无限的未来繁荣发展,我们不需要把埃隆·马斯克(Elon Musk)送上火星。
Q3:您在《枪炮、病菌与钢铁》中曾说过,近代史上的人类杀手有天花、流感、肺结核、疟疾、麻疹和霍乱等,都是由动物的疾病演变而来的疾病。这些疾病都是有较高致死率和传染性的“杀手”,相比之下,目前仍在全球范围内传播的疫情,有同样很强的传播性和相对较弱的致死率,那么您认为此次疫情给人类带来的挑战和影响更多体现在哪些方面?
戴蒙德:当下疫情的最大影响并非直接导致人口死亡,相反,疫情的重大影响是,世界历史上第一次面临一个需要全球解决方案的全球性问题。不久前,在喷气式飞机出现之前,世界还不是全球化的:问题可能仍然局限于局部。现在,情况不再是这样了。只有每个国家都能安全应对新冠病毒,世界才会不受该病毒困扰。在我们这个全球化的世界中,疫情是如此,其他全球性问题也同样如此,它们都需要全球解决方案。这是当下的疫情给我们上的重要一课。
Q4:在环境改善、核武器战争这些话题中,您始终强调全球合作。但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和落后国家的既有差距,显然是一个很难回避的现实,要在各方发展现状不平衡的前提下进行全球合作,您认为有什么样的认知前提吗?
戴蒙德:促进发达国家与落后国家、富国与穷国之间全球合作的认知前提很简单:自利!发达国家不再对落后国家产生的问题免疫。在公共卫生服务资金不足的落后国家,埃博拉、猴痘和艾滋病等危险疾病不断发展,登革热和脊髓灰质炎等其他危险疾病持续存在。人们乘坐喷气式飞机出行使得疾病可以从一个国家传播到任何其他国家,包括从穷国传播到富国。因此,发达国家帮助落后国家的理由不仅有慷慨的高尚理由,也有富国通过帮助穷国来帮助自己的自利理由。
Q5:现在这个社会很多人对于年龄是有一种焦虑感的,但上个月您刚刚度过85岁生日,现在依然活跃在写作领域,努力让这个世界的未来变得更好,您是如何拥有这样持久的动力的?对于年龄焦虑的读者们您有什么建议吗?
戴蒙德:我有持久的动力,是因为生活是如此有趣,现在我85岁了,剩下的时间不足以满足我所有的兴趣。这些兴趣包括交朋友,欣赏伟大的音乐,看鸟,了解历史,练习说多种语言。这给了我持久的动力。
Q6:从您的书中可以看出,横跨鸟类研究、生理学研究以及地理学研究等领域的专业能力和经验积累,是您拥有更多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并进行创作的基础,但大多数人即使要在一个领域内有所沉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您更推崇深耕一个领域的专注,还是尝试不同领域的勇气?
戴蒙德:
有些人,像我一样喜欢投身于许多领域而获得的视角,另一些人则喜欢专注于一个领域而获得的视角。我有一个朋友是生物化学家,他是研究β-半乳糖苷酶的世界级专家。他从24岁开始就在研究β-半乳糖苷酶。我在大学里的另一位老师是一位伟大的有机化学家,只对有机化学感兴趣。他把家里的客厅改成了有机化学图书馆,给女儿取名克里斯托(Crystal, 意为“水晶”),这样他看到女儿就能想起有机化学。他从不去健身房锻炼,因为那会占用研究有机化学的时间。他在60多岁时去世,部分原因可能是他从不去健身房。但到他去世时,他已经获得了两次诺贝尔奖,并在有机化学领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