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9日,2018常见物体图像识别竞赛(COCO)在德国慕尼黑宣布结果,中国几家团队包揽了所有冠军。
其中一项比赛是,“COCO的注释包括80个类别对象的实例分割,91个类别的物品分割,人物实例的关键点检测,以及每个图像都有5个图像标题(image captions)”。翻译过来,就是考验计算机能否识别那些“垃圾桶”“地毯”“梯子(可以移动)”,千机数据的甲方公司拿到了第一名。
刘洋锋转发了这条消息,配文是:“祝贺……”
从去年开始,刘洋锋每个月都要跑趟北京,去中关村、五道口谈业务。今年他有一天突然想去清华大学转转,背着双肩包,一个人走到清华南门口,结果被拦下来了,保安看他不像学生,要求他出示身份证。
刘洋锋没掏,转头就走了。
人像换豆油
“通知:年龄在18~50周岁的,请前往薛店镇三苏路口南50米路西,免费领取价值58元5升食用油一瓶,或10斤精品大米一袋!”
雄浑的男中音从音箱里传出,在劲爆的背景音里反复召唤,15秒就重复一次。
今年夏天,刘洋锋的公司开始做人像数据采集。我去公司时,外面大厅摆了几组摄像头,任何时间都能看见有人对着摄像头,从左到右地摆脑袋。
人像采集,也是给人工智能的训练搜集素材。今年,国内AI产业突然增大了人像采集的需求,大公司开始收集中国人在不同光线下的人像视频——这些视频相当于眼下被标注的图片,只不过是动态的,它们也是未来被标注的素材。
这变成了新商机,刘洋锋说,河南、云南,还有其他省的几家公司,都在抢这个活儿。这样的人像采集在一、二线城市几乎无法操作——录一个人至少要45分钟,公司采购价为100元,刨去运营成本,根本吸引不到志愿者。
在郏县,这是另一套玩法:刘洋锋的公司在县城下面的薛店镇也有个分公司,今天门口堆满了成箱成箱的大米、豆油和卫生纸,以免费赠送的名义,吸引镇上居民来做人像采集。
看到门口的豆油,有位快五十的寸头大叔走了进来。
“这是弄啥咧?”
“过来拍一下人像,就送大米,油也行。”
“干啥用的?”
“做智能门禁,你看有的写字楼、学校、高档社区,人一过去门就刷开了。有的光线不足就刷不开,人家想解决这个问题。”
一说到门禁,大叔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一听要四十多分钟,又有点儿犹豫。
“转一圈,个把小时,领桶油多美咧?”“噫……”大叔觉得是这个理,领走了一张二维码。
刘洋锋、刘磊和另一位创始人李亚沛,对这一套农村地推模式已经极熟悉了。
2015年,一家金融APP急速融资,急需注册用户,那半年时间,他们各自都在做地推团队,疯狂地薅了互联网金融一大笔羊毛。
刘洋锋当时跑农村,找镇上的移动公司,以每条0.5分钱的价格群发短信,通知农民们第二天去领免费洗衣粉——注册一个用户送一包5斤装洗衣粉,如果去镇上,居民要求高,就变成一桶洗衣液。洗衣粉大多是“太渍”,真的汰渍5斤装要三四十块钱,这种山寨货一车一车地进货,平均一包成本只要6块钱,山寨的蓝月亮洗衣液比“太渍”再贵1块。
用这个办法,几个人跑过河南、安徽、山东,他们不去省会城市,也不去地级市,都是在县城和村镇做推广。“其实(洗衣粉)农民也都知道是假的,他们不在乎。这事儿确实放在城里,给出去10袋,也不一定办得成。”
那也是几个人第一次接触到人脸识别。地推员工自带智能手机能刷机,连上WiFi,把手机关机一下,再开机,此前的信息全部清空,系统里显示的手机型号就全变了。农民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号,对着手机摄像头拍了照,算确认成功。注册成功一个用户,地推团队就能赚60块钱奖金。“那时候利润很高啊,一天随便做做就是几百人,多的时候一天能上万啊。”
相比之下,现在的人像录入不需要姓名和身份证,只要拍头像视频,要求简单很多,但是刘洋锋们能挣的钱也少了:100块收购价,去掉给农民的奖励、自己的员工支出,平均每人身上只能赚20。每天最多只能拍50个人,跟APP地推相比,这简直是桩苦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