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陆战队”所向披靡,我们的童年在一片火烧云里燃旺,那漫天的星斗藏起池塘的蛙鸣,庄稼地里腾地飞起一只斑鸠。

二. 二分钱和卖废品
小时候的二分钱意味着舌尖上的美味和一盒火柴或者是一担水。那时有了一角钱就觉得很富有了。课下,拿出二分钱,小贩会从布袋里舀满满一茶碗蜀黍花装进你的褂兜里,甜甜的味道填满了整个童年。
街上的自来水点总是排满了一溜大大小小的水桶,二分钱一担。那根长长的黑胶皮管在我们的一双双手里传递着,担水的多半是半大的学生、年轻的姑娘和小伙。颤颤巍巍的担杖晃荡着,那结实的肩膀和甩来甩去的发辫是街上最美的风景线。有人排上两只桶,一担一担来回换,加塞打架也常见,水桶满地滚、担杖能防身。
我也很小就加入了挑水的队伍。水桶高了我挑不起来,就把担杖挽个钩,好多年纪小的孩子都是这样挑水。小小年纪就要努力承担一份重量为家担起一份责任。

小孩子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废品收购站。烂了的塑料凉鞋、厂矿外边捡来的废铜烂铁、还有家里的牙膏皮、碎布条都能换钱。这样得来的一毛两毛的钱,家长还是很大方的。我们可以自由支配,买块带香味的橡皮或是买几支没上漆的铅笔,这样的笔比花花绿绿的笔要便宜。或者大大方方买几颗糖豆、橘瓣糖,人多的地方往嘴里塞几颗,故意咬得嘎嘣嘎嘣响。于是常常盼着家里的牙膏快用完,再找上点零碎去换钱。铜丝、铁棒、塑料,一小团,一小卷,看似不起眼,却是我们幸福的源泉。眼巴巴的看着分别称重、再划价、拿着条子领钱,这真是最快乐的事。我常常舍不得花这几毛钱,有时给父亲花一毛五买点辣椒膏,看着父亲吃,心里比吃了糖豆还甜。
三 . 我们的快乐
昆仑有瓷厂,小陶瓷、副业队、红旗化工厂、标准件、锻压机床厂,这些带着年代印记的老单位,承载过我们几代人青春瑰丽的梦。那些腾腾火火的日子和当年的购粮证、麻芝票、布票一样,渐渐隐退到岁月的最深处。
我们有了烧瓷器的贴花纸,它的华美填补了岁月的苍白。得到一张与众不同的花纸,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那喜悦就像现在的女孩子喜欢芭比娃娃。麻姑献寿、腊梅或秋菊把我们的日子打扮得花花绿绿。男孩子收集了烟盒纸,九分钱的勤俭、一毛五的金鱼、两毛三的丰收。好点的就是三毛九的大前门了。这些烟盒纸被男孩子们拆开平平整整地压在床板上,有的在娘一次次的动员下,极不情愿地贴了墙,有的互相交换,或成了追女孩子打赌的战利品。
我们喜欢抓五子棋、翻花绳、挑冰糕棍、跳皮筋、折腰、竖墙,我们会各种玩法,从来不缺玩伴,整条巷子的孩子全出来,姐姐背着弟弟跳房子、大的教着小的翻筋斗。当炊烟袅袅升起,巷子的那头响起娘的呼唤,我们才会一哄而散。
四 . 理发店和照相馆
小爱烫发了!这无异于一颗炸弹在小伙伴之间炸响。那时候,女孩子都是马尾或者麻花辫。我们既羡慕又嫉妒,有的装着不屑的样子,眼馋的远远瞟几眼,有的过去摸摸小爱绵羊蛋似的头发。我们几个伙伴相约去理发店看过,看烫发的人头顶约一尺高的地方罩着个圆形的怪的东西,从那东西上顺下了无数卡子把一缕缕头发抓牢,八爪鱼伸长了触角一样,就那样吊吊着人的头发。我们看了吃吃地笑,原来就是这样烫头发啊!
受这洋罪!我回家偷偷把筷子烤热,把几缕刘海快速缠上,等凉下来放开,看着稍稍卷曲的头发真是美得不行了,就像用指甲桃染过了指甲,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美丽的梦,尽管它是一个不敢公开的小秘密,或是心上悄悄掠过的的一阵小欢喜。
照相馆是我常常做梦的地方,那个厚厚的红丝绒盖住的高大的照相机是会魔法吧?人往刺眼的灯光下一坐,听它“咔嚓”一声,就把人的样子画出来了?常常幻想,它能把自己画得美一点,自己的照片出来会是自己喜欢的模样,就像小美和小莲。她们从小就是美人坯子。从照相馆阿姨看她们的眼神,到给她们照的时候不厌其烦地摆动作,更要命的是她们怀里分明多了一把漂亮的塑料花。

尽管如此,自从照相以后我常常魂不守舍拿着窄窄的取像条企盼快点把像洗出来。我打算提前三天就去取,不!还是再等一天吧。我踮着脚尖把取像单递给橱窗里的阿姨,她瞟一眼条子在一叠纸袋中翻来翻去,每翻一下我都要使劲压住要蹦出来的心跳。然而,那标致的阿姨又面无表情把取像条递给我,扔下冷冷的几个字“过两天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