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过去了,至今不能忘记阿白(因为它通身是白)——我家的看家狗。
我对阿白的感情至深无以言表。那时它几乎和我形影不离,我下地割草它在后面跟着,我放学回来它早早就在村口等我了。但当它遇到致命危险时,我却没能保护它。那时的我认为它是被父亲害死的,现在我才明白它是被贫穷致死的。它离世的惨状至今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它无助的眼神望着我,我近在眼前却不能去救它,我的心在滴血,我想它肯定埋怨我、恨我。
它的主人过去不是这个样子的,每次它和别人家的狗打架,它的主人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它,帮助它。为此不惜得罪村里的邻居伙伴,我也经常为了它和别人家孩子打架,被人家父母找到家里说事。那时的我是不允许它受半点委屈的,却不曾想,别人没有害死它,却让我家的贫穷把它害死了。
那时我确实小,虽然不懂得家里的经济状况,但我清楚地记得,家里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我都饿得头晕眼花,自己不舍得吃,也要喂阿白。现在我明白那时父亲为啥要把它卖了,家里人(兄弟姐六个)多,人都吃不上了,哪有余粮喂阿白啊。我那时真想过去和那个收狗的人拼命,收狗的人心也太狠了,用两根铁叉夹住它,任凭它如何惨叫,就是不松手,最后窒息 而死。
母亲也是心疼得很,一直唠叨,“卖看家狗不好,花卖狗钱,穷九年”,但母亲又有什么办法呢?
父亲用卖阿白的钱买了粮食,我不清楚一家人吃了几天,反正我难受了好久好久。我虽然很饿,但却如鲠在喉,难于下咽。父亲永远不知道,阿白之死对我幼小的心灵伤害有多深,四十多年过去了,阿白临死时的惨状、我无力相救的残忍影响我一生,一直处在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