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邱木竟垂下了头,侧转过身子跟我说:“那天从你单位回来,才听说有不错的男孩正在很用心地在追你,想劝你别再耽搁自己。”他扭过头来看我,说:“不值得的,骁骁。”
“我知道你要说的不是这个!”话已至此,我不管不顾地拽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可是他低头看了看我因为用力而显出青白的手指,而后看着我的眼睛,说:“本来不是,可是后来我后悔了。”
我倔强地迎视着他的目光,狠狠地脱掉米白色羊毛外套,露出里面有着蕾丝花边的单薄衬衫,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我不冷吗?是因为你喜欢瘦的纤细的女孩子。我满怀欣喜地穿成这样站在这里,希望自己能好看一点儿地听你跟我说,说你喜欢我,说你想跟我共度余生,不是听你劝我跟别人在一起的,懂吗?”
我抓起外套和提包要走,愤愤然地迈步,却被他大力拉回,然后一个巨大的棉袄就罩在了我的脑袋上,他闷声说:“要走可以,把这个穿上。”
我抓过棉袄扔在地上,而他并不恼怒,捡起棉袄披在我肩膀,然后隔着厚厚的棉袄拥抱我,“这是何苦。”他叹气似的轻声说:“可是除了一腔热望,我一无所有。原谅我,好吗?”
我蓦然明白,他的自负和自卑让他一意回避,而此刻他不会对任何人交付情感与承诺,这与爱或不爱无关。
“对不起,邱木,”我挣脱他的胳膊:“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我穿好那件大棉袄,吸着鼻子跟他说:“好饿啊,邱木,给我弄点吃的吧。”
他再次拥抱了我,用力点头,低声应了,“好。”
春风南来时,邱木似乎大松一口气。却再没想到,四月里果树嫩红芽胞刚刚萌发,竟是突如其来一场倒春寒。新发的芽叶尽皆蔫萎。晨起时邱木站在树下,手掌握在覆满白霜的枝干上,彻骨冰寒却久久放不开手。脚下牵绊的露霜发出簌簌声响。他说:“你知道吗骁骁,昨天我还想着,过两天让你来看苹果花。”
话一出口,他没哭,我的眼泪却倏忽而下。我终于说出了很久以前便想对他说的那句话,“邱木,你别怕。”
我说:“我一直都在,我陪着你。并且相信你值得我的等待,我不会后悔,也不会更改。”
其实我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句还有:我从未像这一刻这样深地爱着你。


07
再一年的五月,苹果树花开繁盛,比梨花娇媚,比桃花雅洁,俯仰错落,浓淡有致。连叶子也陪衬得好,光亮嫩绿又细致。邱木开心得恨不能日夜宿在果林。那些天游客流连,观水望花,怕有人攀花折枝,伤了花蕾,邱木发动了全家守卫。刚好有三天假期,我也过去帮忙,拗不过花姿诱惑,便也钻进花树林里自拍。有相熟的朋友经过,笑着和邱木招呼,说:“女朋友也来帮忙啦?”邱木笑呵呵地应了,说:“是啊是啊。”
我撇撇嘴,无声地表达了个不满。于我,感情之事他向来只字不提。三天后我回市内上班,邱木忙得焦头烂额,胡茬乌青,只将我送上公车,挥挥手,便转身大步离开。
再见已是盛夏,他到单位里来,带着大包小包吃食,先就将我的同事收买下,他们凑过去挑挑拣拣,而邱木斜倚了办公桌,将我细细打量。我绷不住脸红时,他倒笑得起劲,说:“你瘦了,倒看得出几分模样了。”
我分不清他夸我还是骂我,而他继续嘴欠地说:“就是脸上铅华渐重,有空的话去我那儿洗洗心。”我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