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偶然中发现必然,由个别推及一般,是这篇文章艺术构思的一大特点。本来,在“想不遇到推与踏,是不能”的上海,一个卖报的小孩被推而致死,这类事件虽属偶然,但却并不特别令人惊异,更难引起一般人的大发感慨。然而,鲁迅巧妙地从这偶然事件的细微之处入手,由 “衣角会被踹住,可见穿的是长衫”,推断出“即使不是 ‘高等华人’,总该是属于上等的”。然后再生发开来,推及一切在上海乱推乱踏的“高等”、“上等”人,并剖析他们置“下等”华人于死地而不顾的横行霸道行径,画出“上等”华人这一类型的丑态。这样,作者避开了偶然事件的表象,敏锐地抓住其必然性的实质,从一个小事件揭示出在等级森严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中,劳动人民必然遭受欺压的事实。“谈风月”而不离 “风云”,论小事而意义深远,展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主题——反对等级压迫,反对帝国主义欺凌。
行文生动,文学性强,是这篇杂文的另一特点。作者为了增强文章的艺术效果,一是用事例来加强生动性。在短短几百字的文章中,作者用十分简炼而形象的文字描述了报童被推而碾死和某戏场因失火谣言造成十多个少年被推踏致死的情状。这样,避免了抽象的议论和呆板的行文; 同时触目惊心的事实使文章更具有说服力。二是语言生动形象。无论是叙述性语言还是议论性语言,都准确精炼而又生动形象。比如写在上海横冲直撞的两种人物:“高等”的洋大人是“不用两手,却只将直直的长脚,如入无人之境似的踏过来,倘不让开,他就会踏在你的肚子或肩膀上”;“上等”的华人是“弯上他两条臂膀,手掌向外,像蝎子的两个钳一样,一路推过去,不管被推的人是跌在泥塘或火坑里”。一个踏一个推,用颇带感情色彩的白描和适度的夸张,形象地勾勒出两种人物的特点,使那些以 “高等” 和 “上等”人自居者的丑恶嘴脸,深深地留在读者的印象中。三是模拟“高等”华人口吻:“呵唷,真好白相来希呀。为保全文化起见,是虽然牺牲任何物质,也不应该顾惜的——这些物质有什么重要性呢!” 维妙维肖的描摹,造成很强的讽刺效果,同时把“高等”华人贱视他人生命的卑劣心理暴露无遗。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对所谓“高等”、“上等”华人形象生动的语言
不仅增强了文章的生动性,而且形成了一定的典型性。当读者把这篇文章和其他文章中对此类人物的描写集中起来,便可发现,作者对中国社会这类人物的本质特征的准确概括,为我们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又一艺术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