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洞是我在初二后半学期凿开的。其实,整个初中三年,我经常不上早操,旷课早退,老师每每问起,不是打扫宿舍卫生便是人不舒服。隔段时间,三人骑一辆自行车奔赴十几里外的县城电影院,有时回校太晚,大门关闭,连人带车从土围墙低矮处翻越进来,为了夜深人静不再打扰同学休息,遂凿一小洞,手伸进去打开门插……
我徘徊在孤单陈旧的窑洞前,竟不知该走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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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墙下野草荒藤茂盛得自在坦荡,随心所欲地生长、攀附在灶房周围的老树上,愈见灶房的苍老和疲惫,当年的烟囱还静静的立在天空,俯瞰着树上的麻雀和飞来飞去的燕子。猛然间,焦糊的玉米糁味,刚出笼的热红薯甜味,伴随着同学们相互拥挤推搡中在四方蒸笼内翻找各自的网兜,金色的玉米面馍、深红色的麦面馍、酱紫色红薯面馍的混合香味,一齐打开了我的味蕾,瞬间让人回到四十年前一窝蜂的吃饭场面,就连当时灶房那猥琐的烧炉工都觉得可亲可爱至极。在那个食物严重匮乏的年代,你拿了他的麦面馍,他装作提错别人的网兜,特别是那些胆怯的女同学看到拥挤的场面不敢上前,等地空人稀早已不见了自己的吃食……
一碗面条,一个白馍却是我向往已久的奢侈美味,那时从来没有营养搭配这个词语。红薯杂粮吃出了我们青春的胴体,活泼快乐的心情,我是如此地珍视和羡艳那种时光。
风雨无情地剥蚀了原龙王庙古殿木料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窗上炫耀的朱红,淹没了操场上的单双杠,篮杆。几十年来,校园的形体被不能理解它的人肆意雕琢,幸好有些东西是任谁也不能改变的,譬如推开有点低矮的教室门,理一理嘈杂纷乱的思绪,用湿润的目光越过一排排坐位,像是走过漫漫的青葱岁月,去窥探当年第四组后排座位上的心魂。
记得初到学校的第一篇作文题为《我升入了初中》,当语文李老师在黑板上写出这几个字,转身的刹那间,我的脸呼地就涨红了,时至今日我清楚地记得老师那眼睛的余光斜斜地射向我的座位,心里的那个慌,无处着落,甚至迁怒于老师,我是进入初中,但不是升入,而是插进来的,这样的作文题目便是对我的嘲笑。唉!作文还得写,除了忏悔之言和今后的态度打算洋洋洒洒铺就了两页多。然而,三年初中再一次嘲笑了我,在一个深秋的下午,我和来时一样,背着铺盖卷,在那不长的走了多少回的川道里,走走停停,坐在土崖下,看南归的大雁排着整齐的队形不紧不慢地飞行,心里空落落的烦乱地拨弄着有些枯黄的草丛,摘几朵野生的秋菊花,嚼在嘴里,甜、青涩、苦味轮翻在舌尖转动,两只瞪着突兀眼珠的田鼠,晃动着短而粗的黄尾巴,在我面前窜来窜去,相互嘻戏,全然没有顾及我的存在。心情沮丧透了。日落西山,整个村子被晚霞的余晖映衬成迷人的油画,踩着暮归的农人和老牛慢腾腾的脚步声,在炊烟四起的袅袅里,我悄然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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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英语是我最头疼的科目之一,然而却每每盼望上英语课,其原因是乙班和丙班合在一起共同听讲,一间教室客串两班人,拥挤得无从插足,近百颗活跃的心灵期待聆听一次EngIiSh的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