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根斯坦:他人不是地狱。你自己才是地狱。我更相信这句话,人的不快乐,很多就是自己给自己制造的桎梏造成的。
我总觉得春天是以最绚丽的方式,宣告着自己以及世上的生灵都将死亡,所以要绚丽地绽放一次。刚去世的金庸倒说得实在:人来到世上,大闹一场,安静离去。虽然他本人是在人生乖巧中大闹一场,尝尽美人与名利。
从这一点讲,父亲的一生是特别不值得的,一辈子受着极端的贫穷与冤屈,去世时是一行清泪,含混地叫一声“妈”,叫出了活一辈子的憋屈软弱。记得有一个没读书的将军,享尽荣华富贵,死时是一句“我完蛋球的”,吼出了不能继续淫靡的不甘。
儿童与少年时,做梦总是在乡村的那片天空里飞,或者从很高的山岗往下跳,梦里都感觉吓得蛋疼,长大后就再也不会做飞的梦了,听一个坦诚的老大哥讲,等到人过一定的年龄,春梦也不再做了,因为梦里鸡鸡翘不起来,春梦也就无来由了,春梦是硬挺的鸡鸡挑动起来的。真是人在岁月里生理变老,心理也跟着变老,连梦也跟着不再活色生香。
乡下的初夏,田野里的生命旺盛生长,森林、野草、藤蔓、灌木,与麦田一起,在初夏的风里快速增长,蚱蜢与所有的小昆虫在绿色的世界里此起彼伏地蹦跳,蝴蝶与蜻蜓在空中飞舞,到了秋天,大地一片萧杀,万物生长,万物死亡,人也夹杂其间,隔些年,一个熟人不见了,再隔些年,又一个熟人不见了。
四
我一点不喜欢佛教,一想到佛教就想到肉头肉脑的和尚,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其实很扯淡,一切具有诱惑的欲望都是空,这不就是说,去玩女色也无所谓,不去玩也无所谓。想给你定罪,就是色即是空,你还这么把持不住去玩;不想给你定罪,就是空即是色,完了也没什么嘛。这其实与辩证法差不多,具体什么是辩证法,我们只知道它就是整你或保护你,怎么都有理由的万能钥匙,如果想修理你,怎样都能找到大帽子扣到你头上,如果想开脱,恶棍都可完全原谅。再由此往下说,很多玄奥的哲学对生活真没用(哲学应该向简处寻,社会学应该往深处想),回到常识中就行,如将心比心,推己及人,就又实用又良心。
也懒得看讨论生命意义的哲学,要抛弃物质享受与感官快乐的昔尼克主义,一看就扯淡,除非把鸡鸡与舌头割掉,人又上进又抛弃欲望,是完全矛盾的,村庄里又懒又智力不够用的光棍,适合这个主义。反正哲学那东西,需要学,不能学死,一学死,人就脑袋死了。
弟欧根尼对愿意赏赐他任何东西的皇帝说,“只要你别挡住我的太阳光”,他内心里一定是:请赏赐我几个最狐媚的女人吧。只是他清楚地知道,这样装逼才能更维护他的名声,一旦说想要几个狐狸精玩淫荡(男人都知道,什么最快乐,淫荡最快乐),亚历山大肯定一下子就鄙视他是个俗货。
“如果我不是亚历山大,我愿意做弟欧根尼。”亚历山大也是个内心装逼却自己不知道的货,他的“如果我不是……”,一下子自己说出了不愿意放弃权力与荣华。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根本放不下,却在装,装逼装多了,就自己也入戏了,就像有些官员经常低调:“我是没办法,领导非让我当,其实我真不想当这个官,当个平头百姓多舒服”,人想当官,不容易,不想当官,太容易,当你向他要最核心的东西时,才会马上出戏。
我从不认为人有多高尚,这一点,我倒认同吕西安,小道德,很多人做得到,大道德,几乎没人能做到,所以才要把权力关进笼子。康有为说过,人皆有好货好色之心。真是这样,只是这货过了头,连小姨子都上。不过这也许我冤枉了他,在我们乡下,就有“小姨子是姐夫的一半”,是不是姐夫搞小姨子很好上手,或者搞了符合风俗,不叫伤风败俗,或者是大家都不计较,特别是当姐姐不计较,我以后去乡下考证下。
伊壁鸠鲁学派认为快乐是人们生活追求的目的,但反对放纵情欲,认为身体的健康和精神的宁静才是真正的快乐和幸福,皮浪主张对一切要无动于衷,甚至说,聪明的人应当象猪一样不动心。什么都不动心了,活得就真是像阉割的猪一样了,好在商人们没有听他们的,还是发明了蕾丝、丁字裤之类让男人望之炫目的东西。另外,这些观点其实很大众,也就是很有点鸡汤,偶尔放纵放纵,生活才快乐,就像夏天偶尔的暴雨,对天空大地而言,才酣畅痛快,不温不火只能是生活的常态,一辈子不温不火,就没意思得像行尸走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