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总有些怪的地方，有时这个怪连自己也找不到到底怪在哪里。一生所有经历，路旁的无名小草、无名小花和山石土木却永远留在记忆中，年龄虽在增长可这种记忆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最忘记不掉的除母亲笑脸外，就是门前那条小河。这条小河是从遥远的的秦岭山中自北向南 从门前蜿蜒流过。
春天，水清澈透明小伙伴渴了就用小手掬一手水喝个够。夏天是我们做戏水游戏或着光着屁股洗澡的地方。
河里有鱼，有螃蟹。抓魚逮螃蟹是我们最快乐的事，也是干的最多的事，不需父母安排。抓到鱼，逮到螃蟹，我们就能改善生活。
家景稍好的孩子就会把鱼、螃蟹拿回家里让母亲用菜油炸着吃；家里没油的孩子就把魚、螃蟹除去内脏撒上盐再从河边的桐树上摘下桐叶包好后放到火堂的热灰中烧好兄弟姐妹分着吃。
遇到涨水，河面上漂有树枝，黄黄的河水带着沙石，浪花拍打着两岸河床发出让人害怕的吼声，去河边看涨水，是我们最开心的事，也是母亲最操心的事。 每当河里涨水时，住在小河边的众多母亲都会拿一根长长的细竹竿到河边连喊带骂把所有的孩子像赶鸭子一样赶回家，防止不懂事的儿女掉到河里被水冲走。
我们这代出生五十年代的人，虽然国家解放了，旧社会留下贫穷是一时半会不可能有大的改变。
我的童年，准确的说我们生活在河两岸的数辈人的童年都是在春看鲜花，夏听涛声，秋赏皓月，在这近似原始的环境中慢慢的长大，又慢慢的老去。
这条小河见证了老一辈人的辛酸，带走了他们的童年，带走了他们一头青丝，却没有带走他们一生的清苦无奈和饥饿，没有带走他们一心都想走出大山成为一个识字，会写字有文化的梦想。
虽生活在社会大变革的的年代，旧社会的体治、落后和很差的自然环境注定了这代人的悲苦。
他们没有文化，他们的美梦就是在日落而歇，日出而作的循环中做了一枕枕，碎了一地地。
旧社会居无定所的游民生活环境虽得到改变，有了间再不怕别人来抢去，却依旧在四处透风的茅屋内日复日过着艰难的生活。 他们唯一做的春秋大梦，就是盼望自己的儿孙将来能识文断字，走出大山，在山的另一面去看看，去找找与自己有所不同的另一种生活方式。
二
建国初期，政府为了让更多的人告别文盲，用各种方式开设夜校，教农民识字。劳作一天的山民不顾一天的劳累积极参加夜校学习，读书识字是他们一生的梦。
他们想通过在夜校念书，学会写自己的名字，看看自己名字到底长的是什么模样，是这辈人的最大愿望。
政府为了让适龄儿童上学，利用寺庙、闲置茅屋一个村办一所学校。没有课桌，就搭土台子，有学生的家必须自带一块木板到学校搭起用作学生趴着写字的课桌。
我就是在这种学校学会写人，手，足，口，耳，目。背会了:人之初性本善……和新三字经:新中国，好儿童，爱学习，爱劳动，从小起，学工农，长大后，去参军，保祖国，为人民……的学生之一。
没有书包，母亲把自己的旧衣服剪下一块布对折后用针线缝制而成。
一个班有十几个人，一年级坐最前排，二年级坐第二排，年级越高就坐在最后排。
一个老师带三个年级，老师是他，校长是他，家长也是他。
学生渐渐多了，简陋的校舍已经不能适应了，大队就号召全村人捐钱捐物建新学校。
集资建校是家长最积极学生最开心的事，各家都把自家修房用的最好木料送到学校。为了让学生住上砖瓦房，专门从外地请来砖瓦匠人，烧制砖瓦。
深山里的孩子读书的艰难程度比城里孩子不知多了多少倍。
清晨早早起床要翻山走几里地的山间羊肠小道，放学时早是饥肠辘辘，眼望着回家那条小路忍着饥饿用最大的力气往家里赶。路上不能停留，力争在天黑前回到家里，除尽快填饱肚子还得帮父母做力所能及的家务。
虽然条件艰苦却丝毫没有影响我们去念书的热情，都明白自己是家里长子或长女，弟妹一天天长大到了入学年龄也要上学，家里人多缺少劳力自己继续上学的机会就可能失去，因为父母有言在先，不好好读书就回家放牛，谁学习好谁就继续上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