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便是愚笨的,终日都将儿女情长的事情视作人生大事。
爹爹常说,若是我能有阿弟的智谋,他和阿娘也不会放心不下我。
我从小便想嫁到上京去,也曾许下心愿非羡哥哥不嫁。
谁知命运弄人,羡哥哥死于一场大火,而我嫁给了他的弟弟。
1
我真讨厌姜绥珀。
何止是讨厌,简直到了恶寒的地步。
我原先没这么讨厌他,
可他竟跑到先帝面前言之凿凿地说他对我一见钟情,此生非我不娶,若是圣上不允准,他便终生不娶。
先帝懵了,我也懵了,我爹更是懵了,一屋子人跪在先帝案前面面相觑,不成想先帝却是最先反应过来,抚掌笑得很是放肆:
「好啊,好啊,小陌儿以后就是朕的儿媳了!」
以陌是我的字,只是这宫里的娘娘们都爱唤我小陌儿。
我这个年代,本是不兴给女孩儿家取字的,可我爹是镇北侯,喻家的小孩既得学文也得学武,既不分男女,那么女孩儿家也得从字。
于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爹悠悠推开屋内的槛窗望了一眼窗外的纵横阡陌,「以陌」便成了我的闺名,及笄之年又成了我的字。
2
我和姜绥珀其实不熟,我只知道这宫里的小宫女们一个个都怕他。
我小时候跟着阿爹到上京述职的时候,最喜欢的人其实是羡哥哥,
他年纪轻轻就封王了,又是先帝的长子,不光宫里的小宫女们喜欢他,就连那些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京城贵女们都逮着机会赴宫宴,就为了觥筹交错间隙在那人声鼎沸中远远瞧上他一眼。
我 12 岁的时候跳到府里最高的那株银柳树上大声和阿爹宣布说我要嫁到羡哥哥府里去做侧妃,结果被阿爹揪着耳朵从树上揪了下来,义正言辞地告诉我这辈子别想嫁去上京。
我不服,于是和阿爹吵得脸红脖子粗,后来整整三年阿爹真的再没带过我去上京。
接我班的人成了我的亲弟弟喻莳之,每每见这小子去完上京回来后洋洋得意的样子我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阿姊我在上京混的时候,你小子还窝在阿娘怀里吃奶呢!
但我其实也明白,羡哥哥是不可能喜欢我的。
我在岭北兀自摸爬滚打的三年里,没少听臭弟弟跟我绘声绘色地夸耀这大名鼎鼎的岐王殿下和岐王妃琴瑟和鸣的点点细节。
我有些失落,于是呵斥他不准再说了。
喻莳之嘻嘻扮了个鬼脸,学着阿爹的口气装模做样道:
「难道我岭北多少好男儿还比不上京城那帮文弱公子?」
羡哥哥才不是文弱公子呢。我在心里冷哼道。
可我现下前脚才回上京没多久,后脚天子便把我赐婚给了姜绥珀,
一个我遍寻脑中所有零星记忆,也找不到半分痕迹的姜绥珀。
于是我愤愤地侧了眉目去窥伺这姜绥珀究竟是何人,怎么这样居心叵测,才见了几面就迫不及待地想娶我。
后者察觉我投过来的眼神,只是面不改色地轻轻牵了牵嘴角,然后又是缓缓叩拜在地上谢恩道:「父皇体恤儿臣,儿臣感激不尽。」
「皇上,这似乎...」我阿爹慌慌张张地想要拒绝,谁知那「不妥」两个字还不曾有冲破唇齿的机会便又被这可恶的姜绥珀给堵住了。
「儿臣定会与谂之相爱相亲,情意不绝!」
他的声音回荡萦绕在养心殿的大殿里,满头黑线的老爹被噎地默默无言,一旁看热闹的大臣和娘娘们神色各异,唯独先帝自己合掌称好。
谂之谂之的真是叫的亲热,才见了几面就说要娶我,喻莳之那小子骗勾栏里的小娘子时也是这样耍嘴皮子的!
3
我叫喻谂之,字以陌,是当朝镇北侯唯一的女儿,今年十六。
年宴时节我被阿爹带进宫里来请封郡主,顺带拜见拜见三年未见的太后娘娘和一众宫里亲眷。
哪知郡主还没封成,却稀里糊涂地被天子给指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