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闷闷不乐地吃完了年宴上的酒,心里琢磨着这五皇子心里打得究竟是什么主意,这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我,怎么就被他看上了呢?
难道是我长得实在太美,摄住了他?
「想什么呢!」我被随行而来的喻莳之狠狠敲了下脑袋,
「阿姊你好好照照镜子,这上京的小娘子们哪个不比你肤白似雪,温声细语的?」
我有些愠怒:「这上京的小娘子也不会和我一样骑马射箭啊!」
「阿姊,你是镇北侯独女,大孟和北羌的边境全靠阿爹撑着,你说他娶你干嘛?」
莳之却是一反往日嬉笑开始跟我分析起来:
「现下你羡哥哥不在了,五皇子姜绥珀入主东宫也就分分钟的事。」
北羌几朝都是大孟的心头大患,我阿爹一生戎马沙场,在孟羌边境不知吓退了多少次北羌铁骑,岭北边陲一众百姓都是对他尊崇有加,也正是如此皇帝为了以示嘉奖,要把我叫进宫来封为郡主。
莳之这么一说我倒反应过来了,娶了我皇帝和我爹便不再是单纯的君臣关系,做了亲家他孟朝的江山才能更加稳固。
可我不想嫁给姜绥珀,我根本不认识他。
上京坊间有流言,说是姜绥珀放的一把火在香满楼烧死了我的羡哥哥,岐王死了,他才能把皇帝手边一把手的位置坐得稳如泰山。
我原不信,可莳之同我说,这天子家中为了点权力弑兄杀父本就是很寻常的事。
我有些恍惚,于是接到羡哥哥死讯的时候我靠在府里那株银柳下发怔了好久,有点想哭,却呆呆愣愣地哭不出来。
人家喜欢的本就不是我,我如今坐在这树下又哭给谁看?
可是那岐王妃得多伤心啊,说好白首偕老的人就这样走了,连一声诀别都不曾给她留下。
我被羡哥哥的死打击到了,因而后来再不跟阿爹提要同去上京的事,真就听了阿爹阿娘的话开始留意起岭北的好男儿起来,谁知才挑挑拣拣了没多久宫里封郡主的折子就来了。
是命吧,可能我喻谂之就是注定要被带进宫里去的。
「阿姊,」莳之蓦得一顿,「你记着,要是委屈了一定要同我们讲,镇北侯府虽是离上京远了些,可你若受了委屈,多远我和阿爹都会来给你讨公道的。」
我头一次见他这么认真地同我讲话,于是鼻子一酸,开始不争气地想哭,
却硬是被我那镇北侯老爹一声低呵给制住了嗓子:「哭什么哭,哪像我喻家女儿!」
我给吓得噤了声,只敢偶尔耸动两下鼻子,端坐着听阿爹训话。
「那五皇子看着不是个好相处的,你以后在宫里,受了委屈要同镇北侯府讲。」
阿爹这次的语气很平静,全然无第一次那般处处透着压抑的怒气。
我的鼻子更酸了,我知这是阿爹在这场不由自主的婚事中唯一能为我做的了,他从前十六年和我讲话的语气里也没有哪次有今天这样无奈且无能为力。
4
姜绥珀究竟好不好相处我不知道,可自打身上背了个准五皇子妃的名头,我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被各式各样的人盯得仔仔细细。
比如德妃娘娘,作为姜绥珀的生母,她那双眼睛有些角度和姜绥珀简直一摸一样,
她总是拉着我的手笑着说「小陌儿要跟珀儿好好处呀」,
然她不看我的时候,我却总觉得她那眸子里隐隐透着凉薄,和她覆在我手背上的手一样,总是冰丝丝的。
还有就是武安侯家的二小姐陆冉纾,她可真真是个怪人。
我初次见她的时候是在未央湖边,那时她被一众官家小姐围着在其中论诗词歌赋。
我远远站在后面听,可惜声音太小,我只听到她们在讨论着怎么把「陌」字嵌在诗里面听起来才不落俗套。
袅袅婷婷的小姐们造了半天,不是「陌上花如绮」便是「陌上韶光动」,
似乎这「陌」除了跟「田埂」之意联系在一起,便想不到更好的解意,怎么听都觉得小家子气。
哪知这陆冉纾便就此翩翩然下了定论:
可见这陌字怎么用都是大气不起来的,少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