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解释是,爸爸也只是带他去买过两三次衣服,而且是在他要求后。
至于那个旅游的问题,爸爸和弟弟都一致认为,是每次旅游都赶上姐姐上学,没有时间。
是时机不允许。
她姐愿意相信弟弟说的,甚至爸爸也可能确实就是那么想的。
可在孩子眼中,公平 = 平均。
也就是说,你给弟弟十个苹果,如果没有苹果了,是不是可以尝试用十个橘子补上。
没有。
阿梧好像是从来没有被补偿过橘子。
久而久之,在父母眼中,姐姐变得冷血。
又一次,爸爸说:" 等小弟上大学,你当姐姐的,得出一部分钱。"
" 我不出,我也没钱 ",所以,父母随即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你怎么这么冷血 "。
阿梧嘴上逞强," 你爱说啥说啥,我就是冷血行了吧。"
但人一回到房间,关上门就大哭,阿梧委屈:怎么反过来成了我冷血了?
这件事,她姐也问过弟弟,其实爸爸也跟他说过,以后工作了,要出钱供最小的弟弟上学。
但在得到这个答案前,姐姐一直觉得被爸爸 " 无理剥削 " 的只有自己,他不会这么要求大儿子的。
因为从小到大,被要求、被遗忘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在她眼里,父母的一切 " 剥削 " 只会指向自己。
代代相传的 " 碗 "
端水,是中国传统多子女家庭父母一直需要面临的问题,但也是大多数父母永远不会悔过的人生选择。
当我们把 " 多子女父母真的能一碗水端平吗 " 这样的问题宣之于口。
所有人是沉默的。
有些父母明知没端平,却也只强调外因不承认偏心。
而父亲和母亲所呈现的态度和心理也是有微妙差别的。
阿梧的妈妈告诉她,不要早结婚,趁年轻的时候多出去走走,享受单身的自由和快乐。
她支持女儿独立自强,也会在生活的点滴处加以关心和温暖。
但唯独在家产问题上,妈妈觉得女儿不该提,不该要。
嘴上没说,但是她确实觉得女儿不该分家产。
其实,阿梧的妈妈也是姥姥家付出最多的那个女儿,因为是姐姐所以要带大弟弟,因为懂事能干所以被委以重任。
这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反讽,明明自己的一生都在被剥削被操控,享受不了原生家庭更多的生产资料分配,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恪守本分。
她是父权制下被塑造的 " 女性典范 ",甘作家里的柴薪,烧出更纯粹、无私的火苗。
而阿梧的父亲呢,他是父权制下最大的赢家。
不仅是儿子,还是最小的儿子。
被哥哥姐姐们宠着长大,他从小就知道,好吃的是他的,房子也是他的,最好的都是他的。
他当了父亲,得把这一套传下去,但必须是传给儿子。
这个家庭里的父母,未必不知道这一碗水没有端平,但或许在他们的概念里,这是一碗不需要端的水。
所以连带那些在吃穿上、玩乐上的对待,也都有了惯性的偏向,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这是父权制在家庭代际之间形成的闭环,没有人想要截断,重新制定规则。
因为要面对来自社会环境的更大冲击。
比如平均分钱给女儿,儿子就买不了更好的房子娶媳妇。
比如平均分房给女儿,这盆 " 泼出去的水 " 没准就滋养了别人家的土地。
一个小小的家庭内部,其中有人操控(父亲),有人助力(母亲),有人受益(弟弟),以及有人被剥夺(姐姐)。
三对一的局面。
我们怎能指望这样一个小小的几口之家觉醒和打破?
而一个个家庭个体的固化,即是整个社会在此问题上的腐朽和无视。
已经形成的局面和伤害是很难走回头路的,只能是桥断补桥,路崩修路,这道夹杂着伦理、感情、社会、经济的综合应用题,到底还是没有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