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南岳麓书院的文庙里,他狂妄地给 " 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 " 续了一句:大海东流,无非耒水涟漪。还喜欢在非广东籍学生面前大唱粤语歌《海阔天空》,把对方唬得不行。
在大学,他跟一群湖南老乡一起嘲笑外省人不吃辣椒,不吃米饭,只知道吃馒头,觉得他们非常蠢。他心里一直觉得,惟楚有才,于斯为盛,天生有种地理优越感。
后来有次学校办长沙市老乡会,罗翔没收到邀请,他问怎么回事,结果对方告诉他:" 我们开的是长沙市老乡会,你又不是省城的,叫你干嘛?长沙话你会说嘛?"
罗翔生气了,去问另一个老乡:" 你不是长沙的嘛,怎么也没叫你?"
同学说:" 我又不是长沙市的,我是长沙县的。"
这时罗翔才懂了自己的夜郎自大,觉得自己蠢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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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学法律,罗翔并没太喜欢,觉得专业课太多太杂,背书背到头疼。
1999 年,罗翔在中国政法大学读研,一天晚上舍友突然领了一个陌生人回来,那人浑身脏兮兮的,味道也很大。
第二天,同学告诉他说,那人是来北京打官司的农民,自己是他老乡,为了省钱就把他带回了宿舍。
那时候正是冬天,几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十分不方便,但罗翔还是忍着。
几天之后,这人不辞而别。后来罗翔再见到他,是在学校的地下通道,当时外面零下好几度,站一会儿就会冻透。罗翔请他回宿舍,可那人坚持在外面,不想再干扰同学。
罗翔十分心疼,他发誓要为这位老乡做辩护。几天之后,罗翔和同学为这位老人家做了法律援助,又凑了钱帮他买了回家的车票,那位农民含着泪说:" 我一定会还你钱的。"
那之后,罗翔就下定了做好律师的决心,他要为人民办事,替百姓讨公道。
2003 年,罗翔已经考进北大读博,也考取了法律执照。
那时他为了挣钱,到法考培训机构当老师,培训刑法、民法,甚至还培训过市场营销学。
一开始培训,罗翔心里有些瞧不上,他在学生面前夸口:" 司法考试是最容易通过的考试,非常低端。" 他还跟学生辩论,每次必须要把对方说到哑口无言才满足。
可罗翔逐渐发现,虽然自己每次都是那个赢者,但却并不感到幸福。
图源:《我的青铜时代》
2005 年,罗翔从北大毕业,进入中国政法大学当老师。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一开始工作的头几年,罗翔渴望着名和利,渴望着出人头地挣大钱。
在大学当老师,最看重的是搞学术,评职称,罗翔很上进,从教 2 年就被评为 " 中国政法大学最受欢迎十大老师 ",每年评职称都成为候选人,但每年都落榜。
罗翔有些抑郁,一沮丧就跟人喝酒,吵架,以法律博士的头衔跟别人争辩,乐于清谈,乐于批判,挂在嘴边的是一句 "Who cares ?"
那段时间,他接触了不少 " 泡沫哲学 ",比如 " 人生没有意义,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人要及时行乐 ",还有 " 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嘛,只要我开心,我管你干吗呢?"
罗翔沉浸在 " 自由 " 之中,度过了毕业最初的几年。
直到工作第三个年头,外公去世。罗翔收到了一块手表,还有一封信。
罗翔外公是名老师,一辈子慎独自牧,从不虚荣。手表是罗翔刚工作那年给他买的,信的第一句就是:" 你当自卑视己,切勿狂妄自大。"
看到信后,罗翔再次拷问自己:
" 少年的善良、青年的上进、知识分子的风骨 ...... 这些高尚的美德, 真实且毫无杂质地存在于自己身上吗?"
后来他一直把这句话用做手机屏保,时刻提醒自己警惕虚荣。
2014 年,罗翔结束了近 10 年的法考培训,专心攻学术,先后整理出版了《刑法总则案例研习》《刑法》等书。
2017,一家法考培训机构的老板找到罗翔,罗翔拒绝了,他说想作为一名大学老师好好影响自己教的本科生。
结果老板问他,你一年大概给多少学生上课?罗翔说几百人,老板直接告诉他:" 我们这有几十万学生,如果你真的想影响,这个舞台更大。"
同事也劝他:" 每年有数百万人参加法考培训,他们可能是中国传承法制的最直接力量,你为什么不去影响他们呢?而且网课比较便宜,穷学生买套书就能学。如果能影响更多人,那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