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关起门。
把水拦在自己住的卧室里。
是的。
他们艰难,但团结。
记者睡在走廊里,吃泡面,熬夜编片子,办公生活不分家。
《焦点时刻》记者陈耀文 1994 年一年,攒了 59 张登机牌。
制片人之一张海潮有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在办公室,不回家。
梁晓涛大部分时间两三点睡,六七点起,确确实实是废寝忘食。
但,乐此不疲。
最恰当的,莫过于倪俊这句话。
" 来了就像单身一样,除了钻研节目,天天弄节目天天出差,就没有别的了。"
正因如此,所以 Sir 总觉得这个 " 七君子 " 的称号给得很准。
从他们身上。
你不但可以看到传统知识分子的使命感和责任感,看到身为文人的骨气担当。
更重要的是。
他们还有着被涤荡淘洗出的赤诚热血。
有着以激情破旧焕新的干劲。
于是,在这样的锐气与理念的影响下。
一批满怀理想的青年从五湖四海而来,地方台、部队、事业单位 …… 辞去公职,毅然投奔。
像慢慢聚拢的火星。
你的户口
你的稳定的工作
你的待遇收入一切可能都没有想
就觉得我要来这里
就怀揣着一颗蹦蹦跳的心
比如周兵,《东方时空》编导之一。
进入栏目前在兰州电视台工作,父母甚至为他安排好了退休后的生活。
但接到同学邀请的消息之后,他辞去铁饭碗只身北上。
和父母坦白这个 " 痛苦 " 的想法时,他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一定要做中国最好的导演之一
这是我的理想
倪俊,来自苏州电视台。
同样被心中的热火点燃。
彼时他的大学同班同学鄢蔓已经入职《东方时空》,应陈氓的要求向倪俊递出橄榄枝。
但倪俊,在地方台不但待遇好,还被当成金子,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什么能让他改变自己想法?
后来,倪俊回忆,同学的一段话对他刺激很大。
我们叫中央戏剧学院
那咱们应该在什么舞台上做事
看起来是傲气,实际上是心气。
这也是《东方时空》与生俱来的底色与气质。
随着节目越来越受欢迎,《东方时空》的队伍不断壮大。
1994 年,《焦点时刻》栏目分离出另一个调查类的节目,放在晚间播出,这就是我们熟悉的《焦点访谈》。
1996 年,《东方时空》设立了中国第一个谈话类的节目,由崔永元主持,这就是我们熟悉的《实话实说》。
其他诸如《面对面》《中国音乐电视》等等许多我们耳熟能详的节目,都是由《东方时空》演变而来。
大量从节目中走出的年轻人,变成了电视行业的生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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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和理想,浇灌了《东方时空》。
而纵观《东方时空》取得的成就和口碑,莫不来源于这群年轻人。
二者互相成就,留下了那个时代独有的强音和蓬勃锐气。
以至于今天我们仍在怀念它的新闻专业主义、说真话的精神、前卫的态度、温和的表达和强烈的人文关怀。
总负责人孙玉胜后来这样写道:
他们仅凭一种理想,就落脚在了这个陌生的临时机构里,成了我的同事和部下,他们的勇气和所付出的代价令我感动。
孙玉胜《十年》
它就像那时中国社会的晨钟暮鼓。
站在最高处和最前沿,以瞭望之姿,守望着一个朝气蓬勃的中国。
03
理想退潮
当然,现在再说起三十年前的这场变革,激动之余,也不免伤感。
感伤于理想主义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媒体盛世的日子,也消亡许久了。
从很多年前开始,我们熟悉的那些谈话类节目、调查类节目,甚至于一些刚刚兴起没几年的历史类、医疗类、社论类的网络媒体,都一一关闭了。
我们在流量与枷锁中苦苦挣扎。
以至于前些天记者节,年轻一点的记者在狂欢,而老一辈的媒体人,总有些往事不能回首的尴尬。
而《东方时空》呢?
它的确是越做越大了,但如果你问年轻人最喜欢的电视节目,它永远不会排上号。
传奇抛弃了精神,只剩下肉体在滋润。
没错。
时代的确变了。
回望《东方时空》,Sir 也常常觉得当年的那些理念看起来很简单,都已经变成了我们失传许久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