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为什么“坐”把他们联系在一起?或许因为群体同时“坐下”这个肢体语言,在逃生飞机这个特定的 inner place 环境中去构建了一个安全平静的共在场景,且“坐”也隐喻着一种休憩放松的状态。
再者,这些难民可能是在恐怖袭击过程中极少数抓住机会通过飞机这种交通方式逃离灾难现场的幸运儿,所以“坐”这个行为本身在当下的情境里,更具仪式性且被赋予了更为显著的意义,有一种用尽全力死里逃生的超脱感。彼时的“坐”,已经超越了为身体所用的舒适随意,成为了逃生难民精神状态的外化。
当代以来,椅子的功用被赋予了一种人文的关怀和视角,反倒逐渐摒弃了权力和身份符号,趋向一种更原始自然的状态。
波兰的 NO Studio 从椅子出发,延伸了那些城市中被人们忽略的公共场所的使用价值,在DoFA 节(Lower Silesian Festival of Architecture)中,他们创造了位于波兰弗罗茨瓦夫的“微装置”(microinstallations)。
该项目位于一座历史悠久的桥梁附近,在一些通向河流的废弃混凝土楼梯上,工作室放置了简单的半椅子和半日光浴床,用这些物品将楼梯变成了座位区,以延伸该处的功能,并邀请人们坐下,享受日光浴、欣赏风景。
这种装置被看作是城市空间中的一系列小型干预措施,旨在恢复被城市遗忘和忽视的空间,探索城市规划中的裂缝。
由法国设计师 Adrian Blanc 设计的、位于里昂的 Boll 街道家具项目,将城市空间的优化置于思考的中心,目的是让城市居民的生活更舒适。
Boll 街道家具是适用于交通场所的适应性家具,设计师在这个项目中联想到旅客漫步、等待、休息的车站,使得现有的家具成为新物体的支撑,被最大化地利用,同时城市空间的新愿景也被提出了。
这个系列物品包括三个模块(桌子、座位和靠背),固定在公共空间的混凝土终端上。这也重新引发了人们关于城市空间的思考,每个已经存在的物品都可以转化延伸出新的使用方式。
在我眼中,一把椅子就是一个人生活的微缩景观,背后不仅涵盖了其使用者的生活经验、行为方式、民间习俗,还见证了一段时间内其所在地历史的迁徙。
这也是为什么椅子这么吸引我:它是如此流动又包罗万象,如此美又背负尘埃,它成为了我观察世界的一种特殊媒介,就像植物学家们能够通过森林里的地衣、苔藓推断出空气的湿度和当地地势,椅子是一种指示性的存在。
椅子,正如我的椅子收集项目、微博@椅子bot 的简介所言,是“一处流动、无序的公共场域。”
经营椅子收集项目,对我来说更像是作为一处流动、无序公共场域的守望人。我不管理、制定规则,我只是记录、观察。对于场域(field)这一概念,布尔迪厄这样说过:“我将一个场域定义为位置间客观关系的一网络或一个形构,这些位置是经过客观限定的。” 这个场域是其中有内含力量的、有生气的、有潜力的存在。
椅子是一种动态的表征,椅子是一种重组创造,椅子打破了身份、行为、阶级的界限,椅子是自由不被束缚的飞鸟,椅子是不停歇的河流,椅子是你我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