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学的杰作?埋藏在无人光顾的气象学文献里对吗 物理学的杰作?埋藏在无人光顾的气象学文献里什么意思 气象物理学家 物理学家
多年以后,物理学家会眼带向往之情地谈论起洛伦茨那篇讨论这些方程的论文——“那篇美丽的杰作”。有史以来第一次,洛伦茨的图像得以向我们清楚展示,说“这很复杂”究竟意味着什么。混沌的所有丰富意涵都在那里面。
在 20 世纪五六十年代,到处弥漫着对于天气预报的不切实际的乐观主义情绪。报纸和杂志上充斥着对于气象科学的冀望,不只是天气预报,还有人工影响天气和天气控制。有两种技术正在日渐成熟,那就是电子计算机和人造卫星。而一项称为全球大气研究计划的国际合作项目也正在准备充分利用它们。当时的一种思想是,人类社会将从天气的变化无常中解放出来,从其受害者摇身变成其主人。短程线穹顶将罩住玉米地。飞机将直接往云中播散催化剂。科学家将学会如何造雨和止雨。
这种思潮的思想之父是冯·诺伊曼,他在设计自己的第一部计算机时所意图的功能之一就是控制天气。他召集了一帮气象学家,并向一般科学界宣传他的计划。对于自己的乐观主义,他有一个数学上的具体理由。他注意到,一个复杂的动力系统可以具有一些不稳定点——一些临界点,在那里,轻轻一推就会引发重大后果,就像轻推山顶上的球一样。而冯·诺伊曼设想,有了计算机的帮助,科学家就能够计算出流体运动的方程组在接下来几天的行为。然后一个由气象学家构成的中央委员会将派遣飞机去播散烟幕或播云,从而将天气推向想要的方向。但冯·诺伊曼忽视了混沌的可能性,而到时每一点都将是不稳定的。
到了 20 世纪 80 年代,专门有一个庞大的机构不惜耗费巨资去追求冯·诺伊曼的目标,至少是其中的天气预报部分。在马里兰州郊区 (靠近华盛顿环路) 的一栋外表朴素、屋顶布满雷达和无线电天线的方盒子建筑里,美国的顶尖天气预报员济济一堂。他们的超级计算机所运行的天气模型与洛伦茨的只在最基本的精神上相似。相较于皇家–麦克比 LGP - 30 能够每秒进行六十次乘法运算,一部 CDC Cyber 205 大型机的威力以每秒百万次浮点运算计。而相较于洛伦茨满足于十二个方程,现代的全球天气模型处理的是包含500,000个方程的系统。他们的模型理解随着空气收缩和膨胀,水汽释放和吸收热量的方式。数字化的风会受到数字化的山脉的影响。而每个小时,来自全球各个国家的数据,来自飞机、卫星、船舶的数据会汇集到这里。美国国家气象中心生产出了世界上第二好的天气预报。
最好的天气预报则出自英格兰的雷丁镇,一个距离伦敦一小时车程的大学小镇。欧洲中期天气预报中心坐落在一处树木掩映的建筑当中,这是一栋有着联合国风格的现代砖和玻璃建筑,里面还摆放着各地赠送的礼物。它是欧洲共同市场精神全盛之时的产物,当时大多数西欧国家决定汇集各自的人才和资源,以求做出更精准的天气预报。欧洲人将他们的成功归结为他们轮转的年轻才俊 (没有公务员) 以及他们的克雷超级计算机 (似乎总是比美国人所用的计算机先进一个型号) 。
天气预报标志着利用计算机为复杂系统建模的开始,但无疑这不是其结束。同样的技术也帮助了其他许多领域的科学家和社会科学家做出预测,从推进器设计师关心的小规模流体流,到经济学家关心的大规模金融流,不一而足。事实上,到了 20 世纪七八十年代,利用计算机进行经济预测已经变得与全球天气预报非常相像了。各种模型会穿行在由方程组构成的复杂但不无武断的网络中,通过它们将对于初始条件 (不论是大气压,还是货币供应) 的测量转化为对于未来趋势的一个模拟。研究者希望,结果不会由于许多不可避免的简化假设而太过偏离现实。如果一个模型确实得出了某个明显离谱的结果 (比如撒哈拉发洪水,或者利率涨三倍) ,研究者就会调整方程组,以便使结果重归正轨。在实践中,经济模型屡屡被证明难以对未来做出可靠的预测,但仍有许多人,他们原本应该更清楚这一点,却表现得仿佛他们对这些结果深信不疑。经济增长率或失业率的预测在被提出时,常常暗示人们自己精确到了两位或三位小数。而政府和金融机构往往会为这样一些预测买单,并在它们的基础上采取行动,这或许是出于必要或缺乏其他更好选择。也许他们清楚,像“消费者信心”这样的变量,并不像“湿度”那样能够得到很好的测量,而对于政治和时尚的变化,我们也还没有找到能够完美刻画它们的微分方程组。但很少有人意识到,在计算机上为各种流建模的这个过程本身有多么脆弱,哪怕数据是相当可靠的,而支配它们的定律,就像在天气预报中那样,是纯粹物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