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没懂,却想,若是有一个男孩子看我的眼里也有光,一定是极幸福的。
而每次,长姐去送红包时,先生都躲得远远的,却又忍不住往这边瞧,瞧一眼又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我忍不住拉着长姐的手说道。
“本来就是,他怎么不看我?都是看你。”我嘟着嘴赌气道,也不知道是气长姐不信我,还是气先生不看我。
“小丫头,你才几岁啊,也忒早熟了,快别闹了。”长姐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长姐肯定害羞了,因为我看到她耳朵红红的。
原以为先生会一直躲到离开的那日,最后那场表演完了之后,我照例去捡那些道具玩,却被先生叫住了。
“二小姐。”先生有些踌躇地站在我身旁,白皙清隽的脸颊,竟有些泛红。
“这个,还劳烦您交给大小姐。”先生红着脸,将一支青色的玉簪子递给我。
我虽然不懂,但是这簪子看起来好像比母亲她们戴的差上不少,且看起来也有些陈旧了。
“您别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权当感谢大小姐之前的解围之恩,拜托了。”先生有些窘迫地说道。
这是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吧,我猜测。
“哦。”我点点头,接过了先生手里的簪子。
“对了,这个送给二小姐,是我在街上看到的小物件儿,见它可爱,应当与二小姐十分相衬。”先生似乎觉得哄小孩一定要给礼物,于是又掏出了一对扎着蝴蝶的绢花,很多小女孩都喜欢这些小物件儿,我当然也是。
于是我乐颠颠接过了:“嗯,我帮你交给长姐。”
收了先生的礼物,我自然是要把事情办好的。
我将簪子送到长姐的房间,长姐盯着看了良久,最后却忍不住笑了,随即轻咳一声,将之锁到了一个小匣子里。
那天,我曾看到长姐出了贺府,回来后失落了好一阵子。
先生的出现,在匆匆而过的岁月里,或者只是无关紧要的一首小插曲。
我在女校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那天,有许多人去看热闹,我自小就爱看热闹,从女校出来,便也跟着挤进人群里,惊鸿一瞥中,我看到了一张清隽而又白皙的脸。
五年前的记忆涌入脑海,这位所谓名角儿——就是我记忆中的先生。
他竟然,去唱戏了么?
人群有些拥挤,我怔愣在原地,一不小心就被推搡在地上,先生见状,忙拨开人群走上前,向我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小姑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张张嘴,竟不知该不该抓住他的手起来。
“在下看你有些眼熟...你...”先生皱了皱眉。
挤开熙攘的人群后,我们坐进了一家茶楼里。
先生长高了,比从前更加好看,身板也更加笔挺了。
“一晃多年不见,当初的小丫头,都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先生握着一只茶杯,找着话题。
“先生后来去了上京吗?”我低着头问道。
唱戏啊,除非混出个名堂来,才会被人正眼相看称一声老板,否则,不过一个下九流的戏子罢了。
“靠自己吃饭,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道。
先生似乎放松了几分,或许他原以为贺家小姐,会看不起他。
“嗯...二小姐,不知道大小姐她,现在怎么样了?”先生犹疑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问道。
五年前我不明白的事,五年后的今天,却是懂了,先生那时候看长姐的眼神,是心动,他现在的紧张与期待,一如他当初。
“长姐很好,提亲的人快把贺家大门都踏破了。”
我吐了口气,不明白心里那股闷闷的感觉从何而来。
“那她...”先生听闻,突然急切的抓住我的手,仿佛生怕从我口中听到长姐已经婚嫁。
我盯着他抓住我的手,他突然反应过来,脸色涨红地放开,轻咳一声后,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这哄小孩一般的举动,我不忍拆穿。
先生似松了口气,明亮的眼神里又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希冀:“可以吗?”
回到家中,我来到长姐房中,她正捧着一本书看,忽觉两只眼睛被手掌蒙住,不禁拍打了我一下:“知夏,快放开。”
“长姐怎么知道是我?”我转身,搂住长姐的脖子。
我摇了摇头,起身靠着长姐的梳妆台说道,想起先生那期待的眼神,不觉一笑。
“不见,推了吧。”长姐毫无兴趣,继续盯着她的书。
“那人...长姐或许还有印象,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那根簪子,就是出自他手呢。”我说道。
“长姐想见他?”我嘻嘻一笑。
长姐看过无数的书,是新时代的女性,并无传统女子那般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