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走吧,先生在外面等你。”我抽抽鼻子。
我舍不得长姐,也舍不得先生,可我知道,唯有离开金兰城,他们才能真正在一起。
我们没敢点灯,摸黑到了后门,外面传来一声夜莺的啼声,那是我们约好的暗号。
来不及互诉衷肠,也或许是我不愿意看到他们相拥而泣的模样,我催促道:“长姐,先生,快走吧,等会儿被人发现,就真的走不了了。”
“走,还想走到哪里去?”父亲的呵斥声响起。
随后,走到我身旁,一耳光打到了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让我想起五年前,先生也曾挨了这么一巴掌,他那时,也一定很痛吧。
“你姐姐胡闹,你也跟着胡闹。”父亲冷斥道。
父亲寒着脸,让人把长姐拉开,走到了先生跟前,一脚就踹到了先生胸膛。
“一个下九流的戏子,也敢肖想贺家的女儿。”
先生文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但他咬紧牙倔强地挺直腰杆,并不打算求饶。
我浑身冰冷,任凭我与长姐如何挣扎,我们还是被拖了回去。
身后,传来一声声拳脚砸在皮肉上的闷响,以及先生低哑的闷哼声:“知秋…”
那之后的事情,我完全不知。
因为我与长姐都被关了起来。
几天后,我听闻一直照顾我的小丫头说,长姐答应嫁给那位夏公子了,我分明不信她,推开她就冲出了房间,找到长姐。
长姐犹如一只失去生机的破布娃娃,双目无神,见我来了,也只是惨然一笑。
“知夏,我认命了,我无法看他去死。”
“就算是父亲,也不可能杀人。”我头皮发麻,父亲是商人,怎么能杀人?
“夏老爷有那个能力。”长姐抿抿唇,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心里一顾巨大的痛楚袭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参与了他们的爱情,见证了他们的离合,最终,也眼看着他们楼塌了。
我送长姐出嫁那日,终于见到了那位夏公子,他阳光,开朗,健谈,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
母亲说得没错,夏公子,是个优秀的年轻人。
我猜他应该会对长姐好的。
我们徒劳无功地挣扎了几次,还是回到了原点,什么也没能改变。
长姐已经怀有身孕,那位夏公子,确实对长姐很好,用三年的时间解开了长姐的心结。
也算是长姐的一个好归宿。
贺家与夏家联手,垄断了金兰城的珠宝行业。
故事里的人,都得到了各自的好结局。
唯有,那一抹卑微的,单薄的,悲哀的影子,消失在了故事中,似乎被人遗忘在尘埃里。
偶尔有人提起,大伙也只是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个肖想贺家长女的戏子罢了。
那日,我与另一位小姐准备去茶楼,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年轻人有些试探地喊住我,手里举着一张黑白照片。
我接过一看,上面是两个笑靥如花的少女。
我鼻头一酸,这是我和姐姐。
“谁给你的?”
他长舒一口气:“一名古怪的战地记者,是个瘸子,三天也不会说一句话。”
“那子弹穿进胸膛,话还没说完就咽了气,临死时,手里就紧紧攥着这张照片…”
我狠狠捏着这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