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拉克劳是一名法国剪辑师,自2008年以来一直在中国工作。他求学于巴黎第三大学,并在2008年获得电影理论硕士学位。
2013年,马修凭借贾樟柯导演的《天注定》获得金马奖最佳剪辑奖;2017年,他又凭借贾樟柯导演的《山河故人》获得美国克洛特鲁迪斯独立电影奖最佳剪辑奖。两部电影都入选了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天注定》还获得了最佳剧本奖。
此外,马修参与剪辑的电影还有:贾樟柯导演的《江湖儿女》(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刁亦男导演的《南方车站的聚会》(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赵德胤导演的《灼人秘密》(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王晶导演的《不止不休》(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
我们与他谈论了在中国剪辑电影的工作历程,与贾樟柯、徐冰、赵德胤等导演以及与制片人和销售代理的合作,还有他的剪辑方法,未来的计划,以及许多其他话题。
问:你从2011年开始就进入了这一行,能先谈谈你成为剪辑师的契机和历程吗?这么多年来你见证的最大变化是什么?
马修:对我来说,很多事情都变了。10年前,我还是个初学者,而在这期间我参与了很多电影。变化最大的是我自己,我积累了很多经验,有所提升。
2008年我刚来到中国时,初始目标是成为一名摄影指导。当时中国电影行业正在蓬勃发展,每年都有很多电影在拍摄,所以这个行业需要更多的人才,更多的摄影师、剪辑师和美工师。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我在对的时间出现在了对的地方,我得到了很多剪辑电影的机会。
我剪辑的第一部电影是韩杰执导、贾樟柯监制的《Hello!树先生》。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部电影中担任剪辑师,但韩杰给我看了初剪版。在给了他一些意见后,他跟我说:「你来试一试。我给你两周的时间来剪辑一个你的版本。你可以完全自由发挥!」这是一个我从未想过的机会。
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我改变了影片的结构,重新剪辑了很多场景,并增加了一个画外音。后来,贾樟柯和韩杰都非常喜欢我的版本。
那是我第一次给剧情片做剪辑,两年后,我剪辑了贾樟柯的《天注定》,该片获得了戛纳电影节的最佳剧本奖,我也凭借这部电影获得了金马奖最佳剪辑奖。这为我带来了大量的机会。同时,我继续与贾樟柯合作了他执导的三部电影以及他监制的多部电影。
我觉得目前在中国,很多重要的电影都是由我们这一代人制作的——就是40岁左右的人。现在,业内几乎每个人都尊称我为「老师」。虽然我的职业生涯才不过10年,但这让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老手了,这有点不真实!
2020年初,疫情刚开始的时候,我待在台北。而所有和我合作的导演都在大陆,我不可能飞到北京和他们一起在剪辑室工作。所以我开发了一个软件,可以让我和这些导演一起远程剪辑,同时,它还可以支持高质量的4K画面和5.1声道。我花了几个月的研究和实验,使它得以顺利和安稳地运行。
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投入心血很多的东西,而且我现在一直在使用它。这也使得导演们的工作更容易了:他们只需要一台连接到电视的Mac电脑和稳定的网络。无论他们在世界何处,都可以和我一起进行剪辑,就像我们身处同一个房间一样。
今年对于我来说相当特别,因为我参与剪辑了一些非华语电影,这对我来说是全新的领域。其中包括普蒂邦·阿朗潘的泰国电影《莫里森》;让-夏尔·休在墨西哥拍摄的纪录片《提华纳的脏鸽子》(暂译,The Soiled Doves of Tijuana);阿迪拉·本迪莫拉德和丹米阳联合执导的阿尔及利亚电影《最后的女王》(暂译,The Last Queen)。与来自世界不同地区的不同导演合作真的很有趣,让我大开眼界。
问:和不同地区的导演合作有什么区别?
马修:其实每部电影都是不同的,制作过程也完全不同。有时,导演想更多地介入,频频出现在剪辑室,而有些导演则喜欢给我更多的剪辑自由,然后给我反馈。
我努力让自己的工作流程能够适应不同的电影及导演。例如,与泰国导演和阿尔及利亚导演的合作就非常不同。与普蒂邦·阿朗潘合作时,我独自剪辑影片,然后他把意见发回给我,我再做相应的修改。
当我们无法通过文字进行沟通时,他会自己做一个粗剪,以表达他的想法,这很有效。至于与阿尔及利亚导演的合作,我们一起剪辑电影,在剪辑第一部分的时候,我们待在同一个房间里。然后,当他们飞回巴黎之后,我们使用我开发的远程剪辑软件一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