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那以后,潘玉良开始正式地学习画画,她的命运也由此走上了一条辉煌亮堂的大路。
洪野先生也觉得不可思议,便去探查询问了情况,这才知道,原来学校芥蒂潘玉良之前雏妓的身份,因此将她名字划去。
洪野先生气愤地找到了校长刘海粟,义正言辞、一番慷慨地陈词:“老天爷不拘一格降人才!自古人才难得,出身作为取舍的标准。这还叫学校吗?艺术是真实的,从古到今的艺术并没有这样一个不成条文的规矩,校长,这样对待人才,太不公平了!这是对艺术的扭曲!”
听后,刘海粟亲自提笔将潘玉良的名字写在了榜首之处。
入校之后的潘玉良,学习十分刻苦,画作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与夸赞,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
只是入学第二年,在人体素描课上,潘玉良总是屡次画不好,骨子里的羞涩和保守让潘玉良下不了笔。
后来在澡堂洗澡的时候,潘玉良看到女同学裸体之后突然有了灵感,便回宿舍拿来纸笔,偷偷地在角落观察练习。
但没画多久就被女同学发现了,潘玉良被众人愤怒地指责打骂了一场。但这些并不能阻止潘玉良对画画的热爱,没办法在浴室画,潘玉良便自己在家里画。
周末的时候,她回到家中,拉上窗帘,脱去衣服,赤裸裸地站在镜子前面,仔细地端详自己身体的线条,然后将它们都勾勒在画纸上,很快一副人体素描的图画便出来了。
但当时的年代毕竟还是有些保守,潘玉良的举动引来了很多的非议,甚至还有好多学生扬言不愿与这样的女子同校读书。
被迫无奈之际,刘海粟关切地对潘玉良说:“玉良女士,西画在国内发展受到限制,毕业后争取到法国去吧,我给你找个法语教师辅导你学法语。”
潘玉良理解校长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回家和丈夫商议过后,便开始为几个月的法国修学做准备。
一时间真要背井离乡,潘玉良心中对丈夫万分不舍,她担心自己走后没人照顾潘赞化,也担心自己远走他乡,归期难定。
潘赞化对妻子自然也心生不舍,但是看着当年那个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的女子,如今已经成长为那么优秀的学生,他心中又何尝不是欣慰。
他知道以她的天资注定不会甘做一个平庸的妇人,她想要往外飞去,想要成长,那身份和地位都不应该成为她的限制与束缚。
潘玉良先是在里昂中法大学学习了一个月的法语,随后又以优异的素描成绩考入了国立里昂美专。
1923年,潘玉良又转插到巴黎国立美专。也就是这段时间,她的绘画技术得到了充分的磨练,甚至结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中国画家,其中就有后来炙手可热的徐悲鸿、邱代明等画家。
1928年,她油画专业毕业后,潘玉良迫不及待地回国和丈夫见面,两人数年未见,只是凭借着短短的信封以慰相思。
后来潘玉良在老校长刘海粟的帮助下,举办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画展。
当那两百多件的展品摆出来之后,震惊了到场的宾客,潘玉良的每一幅画都淋漓逼真,画得惟妙惟肖。
很快,潘玉良声名鹊起,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想要看一看“中国第一位女西画家”的画作。
同行之间难免会产生比较之心,而潘玉良从一个无名小卒,一夜成名,自然是引得众人眼红嫉妒。
终于在潘玉良第四次办画展的时候,有人站出来质疑她的画作都是花钱买来的。
潘玉良没有辩解一句,只是沉默地拿起画笔,当着记者媒体和众多宾客的面,在玻璃上画出一幅自己的自画像。
这一招反击沉默有力,化解了所有人对自己的质疑。
每次只要一握起画笔,在纸上酣畅淋漓的挥洒,人世间三千烦恼似乎都可烟消云散。
潘赞化也经常鼓励安慰她,不要被世俗的眼光所羁绊,身世并不是自己可以任意选择,但怎么过完这一生却是自己的事情。
她虽出身于风月场所,为人不齿,但是却是凭借着自己过人的实力走到今天,又有什么可遭别人唾弃。
这时,画展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提醒潘玉良要出去接受采访,潘玉良这才从回忆里幡然醒悟,看着镜中窈窕身姿的自己,她努力的平复紧张的心情。
前后又检查了一下旗袍衣饰,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才迈开从容的步子,往外走去。
她知道,她要去接受采访,为自己这一生重新定义。重拾自己人生的明媚,忘记过去的灰暗,亮亮堂堂地站在人群里。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另一个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到潘玉良后,脸色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