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月十九的中午,姥爷去世了。对于我们来说是离别,也许对于他来说那是与姥姥的再次重逢。我们在死亡跟前是多么的渺小,即使深知有生就有死,依然充满了无奈与悲痛。
姥姥姥爷去世那几年,晚上经常梦到他们二老,梦里都是他们生前的样子。即使到现在,只要有机会还会去他们生前住过的老房子,到卧室,坐在我以前常坐的位置,一个人自言自语。把想说的话说给他们听。每次推开卧室门前都特别期待,盼着推开门就能穿越过去,或者他们就会出现在我眼前,次次期待,次次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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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还要继续,珍惜眼前人,做好眼前事。
经历过外公,姐姐,父母四位至亲去世,从撕心裂肺的痛到坦然面对,从触及灵魂到观念改变,足足用了二十多年时间。
我出生在外公家里,跟着外公长大,记忆中外公特别勤劳,每天都是不停的干活,天不亮就去地里锄草施肥,十点多再回家吃饭,午睡一个小时再去地里干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真的是全年365天无休,刮风下雨就在家扎扫帚和炊帚分给大姨和二姨用,用不完就拿集市上卖,冬天就去山上拾柴禾,用于烧炕取暖。所以我们家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吃用不缺,这些都是外公用勤劳的双手为我们打造出来的。
有外公在,我的童年无忧无虑,就连我妈妈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在我二十岁那年夏天,从没吃过药更没住过院的外公出现食欲不振,突然变“懒惰”了,早上不起来,妈妈把荷包蛋端给外公吃。吃完外公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连着七八天都不起床,我和妈妈就带外公去医院检查,结果是血ai。回家后不久就去世了,没有痛苦,在昏睡中离开了我们。那一年外公84岁,妈妈第一个先崩溃了,觉得天塌下来了,哭昏过去好几次。
好在外公走的很平静,84岁也算是高寿。我们家也尽所能厚葬。性格软弱的妈妈受打击最重,连着多日失眠靠药物维持入睡。姐姐出嫁,我做为家中老大必须坚强面对,把外公送上山我就接替家中农活,每天用忙碌麻醉自己。
外公烧满三周年,二十五岁的姐姐在婆家意外去世,一个温柔贤惠的姐姐、三岁孩子的妈妈、五十岁妈妈的女儿,任性的抛开所有牵挂选择离开。亲眼目睹姐姐从重度昏迷到闭上双眼到最后一个土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坐在姐姐曾经睡过的床上,听着外面嘈杂的哀乐,我整个人都是僵着的,没有思维,没有感觉,仿佛这一切跟我都没有关系,不知道渴,不知道饿,不知道谁在走动,谁在说话。直到出殡那天早上,起灵时一帮人抬起guan材往外走那一刻。
我才感觉少了点什么。我站在姐姐家院里,东张西望,努力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瘦小的身躯,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最爱笑,脾气温和,从不大声说话,从不惹父母生气,有多大委屈都选择忍让的姐姐怎么没从家里走出来呢?怎么不出来送我们呢?
随着送葬队伍出发,随着姐姐家渐渐远去,随着几次回头都看不见姐姐身影,我才隐约觉得姐姐真的不在了,真的再没有姐姐可喊了,再没姐姐可欺负了。到了山上,土堆一层层在叠加,感受不到一点温度。我和妈妈趴在冷冰冰的土堆上哭的死去活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此后妈妈就抑郁了,磕磕绊绊走过了十个年头,妈妈也选择姐姐同样的路,趁家中无人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店里有顾客,还有几个人在闲聊,等顾客走了,我坐在转椅上发愣,心里七上八下,总是不自觉的向窗外望去。
心里发慌还说不出来怎么回事,简单扫了一下地收拾一下卫生,又开始心神不宁,在屋里转圈走着,还总是时不时的朝着妈妈家方向看。心里空落落的,正纳闷时电话响了,表姐打电话说:“你快点回家看看吧,你妈妈病了”。
“怎么了,从我家走还好好的,不到二十天怎么就病了”?我急切的问。表姐说你回来吧,这时就听见旁边有很多嘈杂声。隐约间听到有人说:“你就告诉她实话吧”。感觉到严重性,我用哀求的声音告诉表姐:“你赶紧给我妈送医院,钱你先垫上,我马上回家给你”。
表姐说都不行了,先回家再说吧,我用一个小时时间赶回家,妈妈早已经没了呼吸,全屋子满院子全是人,主事看我来了,商量我该怎么办后事。我发疯似的质问爸爸到底怎么了?爸爸很无辜的说自己没在家,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