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美电影学院的高校排名中,洛杉矶的查普曼大学排行第四,有导演、摄影、制片、剪辑、声音、美术等专业。王棚是摄影专业的硕士研究生,本科没有任何摄影实践经验,只在明尼苏达大学学过电影理论。亦夫说,他和王棚一样没有实践经验,对剧组流程,以及器材的了解和熟悉,操作起来相比其他有经验的学生会慢一点。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电影的热情,同学杨恪涵记得,王棚平常话不多,一聊到电影和艺术就侃侃而谈。
几乎每个星期,王棚都会单独找教授讨论电影,或者让教授看他最近的作品。亦夫印象中,每次课堂讨论环节,王棚总会举手发言,说出自己的见解,跟同学和老师讨论。王棚后来的同桌吴子玉说,王棚喜欢跟人探讨精神层面的东西,比如如何看待这个故事,以及故事里的这个角色。他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如何通过镜头来表现他的想法,呈现他精神层面的东西。
2018年,王棚编剧、导演的短片《日常的迷茫》,入围2020届世界电影节平台短片奖基金青年导演扶助计划。
王景明看过这部短片,觉得是意识流电影,画面不错,虽然豆瓣上的评分只有5.6分。他说,王棚拍的很多片子,包括他去非洲拍的公益片,自己并没有看到。父子俩偶尔会讨论电影,王棚不时给父亲推荐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大象席地而坐》、《霸王别姬》、《十戒》等。王景明觉得,儿子喜欢的电影,比较小众,有些晦涩难懂。
王棚读研二时,家里经济紧张,申请了助学金,但到第二年才申请下来。
王景明后来才知道,儿子没钱时,向同学借钱,或去勤工俭学。但他会提前做计划,安排得井井有条,为了不耽误学习。
每到周末,洛杉矶附近的电影学院,包括查普曼大学,南加州大学、加州艺术学院等,学生们经常一起上剧组拍摄。“一个剧组通常拍三天,多的话,拍摄五六天,十天都有。”亦夫说,忙的时候,王棚同时在五六个剧组里。亦夫和王棚一起上了几十个剧组,他印象最深的是,王棚在意细节,能捕捉到细微的变化,做事不急不躁。但剧组都有时间限制,有时导演、副导演、制片人都急疯了,王棚依旧不急不躁,按自己的节奏操作。
后来,王棚回国参与了大量的拍摄,节奏才慢慢变快了。
2020年,王棚回国后,碰上全球新冠疫情大爆发,上了一个学期网课后,他申请休学一年。
这一年里,王棚接了大量剧组的拍摄项目,经常跑上海、北京、西藏等地。他想多接一些剧组的活,减轻生活的压力。另一方面,王棚曾考虑过毕业后回国,希望尽早融入国内的电影圈子。其间,他回家待了一段时间,父亲骑摩托车载着他到周边的乐山、峨眉山、碧峰峡等地游玩。那是王棚成年后,父子俩少有的亲密时刻。
2020年,王棚跟父亲去古镇游玩时留影。
王棚去看望母亲,并告诉她,等他毕业了,挣到了钱,一定要接她去美国看看。
李萍说,她期盼的这一天,再也不会到来了。
“希望破灭”
“他是全家人的希望。”王景明说,他期待儿子毕业后,拍出好电影,推动中国电影的进程,但突然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从小父母离异,但王棚一直是父母的骄傲。
他惦记着家人,去西藏拍片,回来给奶奶带了补品;他去云南旅游,给家里人带鲜花饼回来;第一年从美国回来,他给父亲带了一个拍立得……李萍说,儿子能挣钱后,每次回来看外公外婆,都会给老人一些零用钱。2019年秋天,王棚告诉母亲,他打算拍一部老家的片子,已经在准备剧本了。这让李萍很是期待。
几年前,王棚在外公外婆家跟母亲的合影。
陈橙记得,她几次去王棚家,见到王景明聊起儿子时,也总是一脸的自豪。
车祸发生后,查普曼大学道奇电影与媒介艺术学院院长斯蒂芬·加洛韦(Stephen Galloway)说:“我难以想象比这更糟的事,一位电影业的青年才俊在制作电影的过程中离世,安全保障缺位也让人感到愤怒。”
在学校组织的王棚追悼会上,一位教授发言称,王棚对电影制作的热情和渴望,原本会使他走向事业和生活的成功,这一切却被一场意外事故突然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