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禹报考的遂昌县为例,《2022年遂昌县面向世界一流大学引进优秀毕业生公告》规定,符合首次新引进到遂昌工作的全日制硕士研究生、高考第一分数段录取的全日制本科生,可享受45万元政策奖励,包括一次性房票补贴30万元;生活津贴3万元/年,可享受5年。全日制博士研究生更为优厚,可享受75万元政策奖励,包括一次性房票补贴50万元;生活津贴5万元/年,可享受5年。
《公告》中还提到,引进人员聘用后即与招引单位签约,列入事业编制管理;一年试用期满考核合格且表现优秀的,还将根据工作需要“按中层干部选任程序聘用为单位中层正职或中层副职职务”。
现在,王禹已经拿到了丽水市下辖县城事业单位和苏州市一所学校两份offer。家里人希望她选择前者,离家近,也是更稳妥的铁饭碗。她自己则倾向于去苏州当老师。
一份可以干一辈子的工作
审核资格名单公示后,周成在3月份接到了广东省和平县的电话,请他过去考察,并进行一次面谈。那时正是他的博士论文初稿提交阶段,学校也由于疫情封校,周成便与对方商量好,推迟一个月再过去。但此后他没有再接到来自和平县的消息,他猜想也许自己已经被拒了。
3月底,周成非常忐忑地参加了博士论文预答辩。出乎意料,他的论文得到了五位评审教授不错的评价。4月底,他的论文经过3位外省盲审老师与5位答辩老师的评判,得到了7个“优秀”和1个“良好”。他重新拾起了一些信心,“也许我在学术上也不是那么差劲,还可以再努力试试”。此前,他一直没敢告诉导师自己正在找人才引进工作的事。他想,老师如果知道了,也许会感到失望。
结束了论文工作,周成开始新一轮求职。这回,他把目标转回了高校。稍加比较后,他发现江浙地区的高校待遇普遍较高,于是一口气报名了七八所高校。学校的通知电话很快一一打来。每次接到电话,他首先提出的问题是,这个教职是否“非升即走”?如果是,他便放弃面试机会。
他很抗拒那种没有编制的合同工状态,“如果‘非升即走’,相当于又需要经历博士阶段那样,带着必须完成的任务去做研究,压力太大。这不意味着我就‘躺平’了,我当然会去努力提升自己,无论是学术上还是职称上。但我不想用这些外在的条条框框去限制自己,逼着自己出成果。做学术功利性太强,很可能导致粗制滥造。我导师经常说,做学术一定要慎重,哪怕写错一个字都是要钉在耻辱柱上的。”
经过这样一番双向筛选,最终进入到面试环节的只剩下两三所高校。幸运的是,他很快收到了其中一所大学的答复,向他承诺了教职。
“中国哲学中,无论是孔子还是我博士期间研究的王阳明,都强调一点:一个人的学问是要在事上去磨练的”,周成说,“你看王阳明,他是个思想家,同时用现在的话来说,他也是个公务员。”
“和平县的招聘时间线拉得很长,如果他早一点通知,说不定当时我就真签约了”,周成说,“我当时真的挺想去的。”
博士人才放弃专业,去小县城从事基层岗位是不是有点“浪费”呢?
周成说:“我从来不觉得县城不好。我是贫困县的农村长大的,我们家往上好几代都是农民。小时候这么穷我都不觉得苦,能去县城对我们家来说也是个进步了。”他的外公家里贴着一幅字——“知足常乐”,那是他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另外,“做学术与做学问是两回事”,即使放弃学术,从事了体制内工作,只要自己能够坚持学习和阅读,那便是做学问了。某种程度上,能够在业余时间不带任何功利目的、自由地阅读和钻研他热爱的哲学,甚至是比从事学术更享受的事。
张楠毕业大半年的时间里没有收入,每天待在家里,忙于搜索求职信息、填各种表格、准备很多材料以及准备一次次面试。时间越长,压力越大,他感到意志消沉。
到了今年3月,张楠扛不住了。他不再继续死磕人才引进这一条路,开始往江苏省的高校投简历。
张楠首先排除了考评要求很高的211、985类学校。他亲眼看到进入高校的同专业师兄,在“非升即走”的制度下,因为没有拿到青年基金而被辞退。这位师兄很难再找到工作,被养家的现实压力压得喘不过气。这是张楠绝不愿陷入的困窘境地。投高校后,他很顺利地拿到几个Offer,并最终签约了一所非985、211的一本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