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非”本科生的漫长毕业季:考研受挫、春招失败、国考再失之交臂
躺在床上的四个月,她每天举着书或扭着身子备考,为赶不上其他同学的进度而感到焦虑。她有些动摇,并开始谋划另一条“考公”的出路。
“找不到靶心”
今年2月份,得知考研成绩没过国家线,陈璐比想象中的平静,考不上研究生,“起码还能赶上春招。”
受疫情影响,3月中旬,学校要求同学暂不返校,一些急于回北京找工作的同学,有人在外租房,有人提前返校封闭管理,而大多数则留在老家,等待返校通知。
陈璐属于最后一种。3月份开始,她投递了100多份简历,但大部分都石沉大海,少数有回复的,也卡在了线下面试这一关。
一家智库公司邀请她参加面试,当她询问能否线上面试时,对方在招聘软件上“已读”,却再未答复;有传媒公司HR提出帮她申请线上参加一面,后来也再没有消息;距离机会最近的一次,是一家中国台湾商会的公众号给她发了上午10点的面试邀约,她准时上线,才发现其他的候选人都是线下面试,只有她误以为是线上面试,尴尬地退出了会议室。
4月初,父亲还会一直询问她:“学校有没有通知返校?”但看着女儿工作没有着落,学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父亲开始替她着急。母亲也在电话里发脾气,“这半年在家里都干了什么?”
随着疫情变化,返京变得更加困难。
她的好朋友中,有人保研、有人出国、还有人拿到了大厂的offer。她羡慕他们“有自己拿主意的能力和魄力”,也怀疑自己“太得过且过”。
陈璐形容自己一直是“乖小孩”。小的时候,父母都去了广东打工,她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住校,由奶奶抚养长大。每次父母回家,她都希望有好的成绩单,争取父母的关注。但他们很少夸奖她,只是告诉她:“要虚心一点,不要翘尾巴。”
她一路依靠“听话”,去到北京念大学,而同村的大多数孩子只读到大专就外出打工了。
在大学里,她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迷失,“没有了一个固定、明确的话让我听了,或是做出一个成绩,能让别人开心。”
她回想自己的过去,从来没有过诸如科学家、医生、老师等职业理想,“只有高中有一段时间,我想学小语种做翻译,但这不是我渴望做的事情,我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让我去好好学习。”
脱离了应试教育设定的目标之后,她像是一位找不到靶心的参赛选手,逐渐失去了继续参赛的野心和斗志。
考公,“相亲链的天花板?”
由“考研”转向“考公”的郭心悦,同样在经历一段迷茫期。
她的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小学老师,出于一种“逆反心理”,她此前没想过跟父母做同行,甚至在选专业和学校时,故意避免和亲戚家的孩子重合。
但疫情之下,她想回家乡长春工作,考公似乎是更“贴合现实”的选项。
距离2021年11月28日的国家公务员考试还有一个多月,郭心悦报名了1万多元的国考辅导班,每天在“考公”App上做模拟题,为了督促自己,她还将每次的模考成绩和心得发到微博。
郭心悦将行测模考成绩发到微博上。
但最终,她以2分之差没能进入国考面试环节。
国家公务员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22年国家公务员考试共有212.3万人通过了资格审查,通过资格审查人数与录用计划数之比约为68:1。相较往年,国考报名人数及竞争程度都创新高。
郭心悦决定转战吉林省考。但因为疫情,省考一再延期。
看着室友们的前途逐渐明朗,唯独自己还在原地等待,郭心悦一度情绪崩溃,她在电话里向母亲嘶喊:“我真的很差吗?”
不过重来一次,也许她还是会选择考公。考上公务员,郭心悦能想象周围人的反应:“哇!太厉害了”、“长春相亲链的天花板。”
在她的家庭里,她很少受到父亲的表扬,从记事起,父亲就是一个严厉的形象。小学三年级时,她和母亲作为军属,随军转调到长春市生活,此前她的童年都在农村度过。她渴望做成外界普遍认为好的事情来证明自己。
很多次当她面临选择时,她都宁愿听从其他人的想法。高中时,做老师的亲戚建议她“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她选择了不擅长的理科;高考填志愿,父母希望她不要走得太远,她放弃了去南方看一看的想法,留在了省内升学;还有不到一个月毕业,她被困在了去往周围人心里的“康庄大道”的路上,既不想失去应届生的身份,又担心实习经验不足无法获得企业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