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书店言几又多地撤店:单店装修费过亿,员工曝每天营业额仅几千
记者 | 邓依云
编辑 | 陈 锐
7月底一个工作日的下午,言几又上海虹桥天地店咖啡区的入口处仍然张贴着消费才能入座的提示,店员却已经不在意坐在里面的顾客是否消费。书店里选书买书的人并不多,其中还有部分是专程来把储值卡中的余额用掉,因为这是言几又上海最后一家仍在营业的门店。
曾经备受资本青睐的“新一代书店”头部品牌,今年夏天备受资金链断裂和倒闭等负面传闻困扰。传闻不易证实,撤店却是肉眼可见。大众点评显示,截至8月,全国范围内仍在营业的言几又门店只剩下5家,北京、天津、重庆、深圳等地的门店已全部撤出。一位不愿具名的言几又高层向《第一财经》YiMagazine确认了收缩的动作,但强调会保留部分门店,称公司正在积极探索转型路径。
言几又是新型书店的代表品牌。(图中为北京言几又荟聚店内,拍摄于2021年3月)
疫情持续至今,国内实体零售普遍面临窘境,尤其2022年几个核心城市经历长时间封控管理,许多细分消费品类都曾先后出现程度不等的关店潮。在这其中,言几又的故事乍看似乎并没有特别之处,但同时构成这个故事的,还有这家公司高峰时期遍布国内重点城市的五六十家引人注目的门店,2019年雄心勃勃的百店计划,行业内外对新型书店曾投注的希望和年轻一代对文化消费依然存在的热情。
言几又到底发生了什么?疫情如果是最后一根稻草,这根稻草又是如何落下的?7月以来,《第一财经》YiMagazine采访了多位言几又内部人士、离职员工和书店从业者,试图还原过程,如其中一位所言,“希望能为行业带来一点启示吧”。
“至少不该这么快”
多名书店从业者对《第一财经》YiMagazine分析表示,疫情加速了言几又陷入当下的困境,否则“至少不该这么快”。
以言几又为代表的新一代书店强调线下体验,吸引客流是经营的关键,然而,疫情下各地力度不等的管控措施直接阻断了客流。曾在言几又担任数据分析工程师的米拉告诉《第一财经》YiMagazine,2020年2月,言几又整体的销售额下跌达90%以上。言几又创始人但捷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公司已经面临两三千万的资金缺口。当时言几又广州K11店重开,客流恢复到每天200-300人,但与疫情前4000-5000人的日均客流相比仍相去甚远。
卜聪在2020年4月加入言几又浙江一家门店做店员,据他回忆,门店周末的日营业额仅有四五千元,工作日更少,只有两千元左右。他当时已有怀疑,这家店是不是快开不起来了?
实体书店最主要的经营成本来自于房租和员工工资。资深书店从业者刘贵告诉《第一财经》YiMagazine,房租成本一般占了书店总成本的40%-50%。而据言几又内部人士透露,疫情后言几又与商场的沟通并不顺利,公司曾试图争取商场的租金优惠,但最终没有谈成。米拉也记得,那段时间言几又和商场之间“闹了蛮多矛盾”。
言几又前期大规模扩张的弊端在此时凸显。全国五六十家门店的运营意味着极其高昂的成本,当客流和销售额大幅减少,收入无法支撑,又没有新的融资进入时,资金链的断裂无可避免,之后的关闭门店、拖欠员工工资也在意料之中。
2020年4月,卜聪加入言几又时就已经无法按时收到工资了。每月20日是工资发放日,卜聪发现工资分成了两笔发,他在月底时收到了一笔,剩下的直到次月10日左右才收到。一个多月之后,卜聪就从店长那里获知店可能要关。3个月后,卜聪选择离职。
2020年8月,卜聪所在的门店宣布“由于集团经营战略调整”正式闭店。“店长问我们要不要跟他再去杭州的店,但最后4个人中只有他自己去了,其他3个员工都没有再继续,因为感觉整个公司的经营状况也不是很好。”卜聪说。
事实上,2020年下半年,随着疫情缓和,言几又的经营有所恢复。在米拉印象中,到2020年年底,言几又的销售额恢复到了疫情前的80%左右。但是,疫情并没有在2020年终结。
除总部成都外,言几又在上海、北京和西安开设的门店数量最多。但过去两年里,这三个城市都先后经历过较为严重的区域性疫情,其中北京是常态化疫情防控政策最为严格的城市。文化场所往往是最早受到管控的。“文化场所承受的比其他行业要多,现在疫情的影响波及了零售、餐饮,但它们其实是有滞后性的。”前述言几又内部人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