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采访她的记者蜂拥而至。在刘静洁的办公室里,律师和朱大红被团团围住,卷宗被翻得散了架,只能靠透明胶带固定。朱大红不太适应采访,刘静洁记得,她只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
朱大红一直不愿意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被关注,她不想被议论,被可怜,收获或同情或惋惜的目光。有次买菜,有人认出了她,但她否认了。
2020年12月21日,劳荣枝案一审在南昌开庭。朱大红参加过法子英的庭审,那时的她觉得法子英特别可怕,“浑身起鸡皮疙瘩,连话都不敢讲。”但她无法控制自己愤怒的表情,那张年轻又严肃的面孔被记者拍下来,印在了当年的报纸上。
这次面对劳荣枝,她不再害怕,只想亲眼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害她的丈夫。
庭审中,坐在公诉人身后的朱大红一直面无表情,偶尔低着头。听到陆中明的案件时,她坐直了,忍不住哽咽着问劳荣枝:“你的心是肉长的吗?”
2020年12月,劳荣枝案一审在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一次开庭。图源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
等待宣判的8个月里,朱大红的急躁又被唤起。她时不时打电话给刘静洁:“如果不判死刑怎么办呢?能赔偿多少钱呢?”
2021年9月9日,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劳荣枝死刑。听到宣判,朱大红轻松了不少,她对着镜头微笑:“我对结果很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是48065.5元的赔偿判决。刘静洁很清楚,这些补偿远远不够,她向法院申请了司法救助。
“劳荣枝案”一审的结果,多少给了朱大红一些底气。
庭审宣判后的晚上,朱大红在高铁站找路,一位保洁员凑上来:“你是上电视的那个人吧?”这次朱大红没有回避,“又不是干什么坏事,认出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2021年9月,陆中明的墓地,野草已经长高。新京报记者 左琳 摄
孩子们特意去祭拜了陆中明。坟前的野草已经没过脚踝,被烧焦的草变得灰白,混着鞭炮的碎屑,铺在坟前厚厚一层,一只红蜻蜓落在摇晃的草上,陆晴双手合十,将消息念给父亲。
之后,朱大红一家照旧沿袭着此前的生活。等待劳荣枝二审结果的这一年,朱大红的内心更加平静。她相信劳荣枝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她不愿意再多想这些,只想过好以后的日子,看着孩子们成家立业。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朱大红和孩子们要再去陆中明坟前看一看。23年过去,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应受访者要求,陆阳、陆晴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左琳
编辑 刘倩 校对 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