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4年被裁3次,降薪也拼不过应届生,今年夏天找工作的人有多难?
更大的“惊喜”埋在入职时发放的员工手册里,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五一休一天,国庆节休三天。他看完后,立刻给HR发信息,得到回复可以给他特批,也可以写在合同里。他听了还是觉得不太踏实,坐在工位上犹豫了两三个小时后,“我想,如果一进来就这么抵触,之后也很难做好。”然后他辞职了。
他试图争取一天的薪资,失败了。走出公司的大门时,他想,“又是开始摆烂的一天,又要顶着大太阳找工作了。”
在网上,我还认识了32岁的凤梨,已婚,孩子今年一岁多。上一家公司受到疫情和购房政策的影响大量裁员,她失业了。随后在两个月的找工作经历中,有着九年工作经验的她逐渐丧失自信,她主动降薪40%,不停强调自己没有要二胎的打算,最终在八月初找到了一份设计的工作。
三天后,HR通知她,她不适合这份工作,因为她不会3D渲染,无法配合其他同事。而由于她没签劳动合同,她没有拿到一分钱赔偿,“这是我做过最错的选择。”后来,我试图和她再聊聊,但她总说自己忙于带娃,没有时间。
留在原地的人要跟失业带来的精神伤害作斗争。Muki开始了强烈的自我怀疑,怀疑自己能力不行,怀疑自己没有魄力和勇气离开成都,到北京去闯荡。但当谈起她的一个好朋友去了北京的一家教育机构做运营时,她的语气也充满悲伤,“能感受到她特别焦灼,觉得能力跟不上。有次我们成都的同学发一个冰箱堆满了的照片,她就很羡慕,因为北京合租,冰箱里都不敢放很多东西。”
“我就安慰她,董宇辉在北京也要和别人合租。”看来,新东方的沉浮故事在这个夏天抚慰了不少人。另外一些被提到的名字是Papi和罗翔,他们在成名前都曾有一段不被赏识的经历。
很多人在家过起了日夜颠倒的生活,与这个正常运转的世界错开了。Muki总是在半夜三点睡去,做梦给HR发消息说自己第二天去不了了,然后在早上九点爬起来,化妆,坐地铁,去面试。陈哈哈则是在每一个工作日晚睡早起,“大家都在工作,我心里不踏实”,到了双休日,她能一觉睡到中午。
千米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要面临一种不工作,或者说找不到工作带来的耻感。谈到这,她瞬间开启了北京人的话痨模式,“比如我前同事两个月前问我找没找到新工作,可能开始还聊一聊,后来觉得找不着挺丢人现眼的,就不太想说。我父母也没逼我,但就给一些是没有用的建议,要不然你就考个研。这个话没有错,但是我为什么不去考呢,我不上清华是因为我不喜欢吗?或者跟我说要么你学学摄影,你去学装修房屋设计,他又不懂,又瞎建议,其实父母也没有什么错,但就觉得很烦嘛。对象谈了一年半多,怎么说呢,有一半时间我都在失业,也没分手,也没有对我很不好,但是反过来你说他要失业了,我能高兴吗?”
千米曾想过发展点副业,但又觉得在北京当下的状况,很难赚钱。小成本的投资太少,创业的风险又太大。就连加盟一家随处可见的蜜雪冰城,都要五六十万。
唯一可行的零成本副业是当网络博主或up主。千米给自己起名为“秃头设计失业日记”,现在手机里还攒着十几篇奇葩面试素材等着发。她试过在招聘网站上发这些,得到的评论都是,“是你的问题,你的作品不好。” 只有在一个社交媒体上获得了最多的安慰,“姐妹,你懂的。”
©千米
千米的欲望一向不高。她提起刚毕业的时候,早10晚9地工作,拼命接私活,周六教小孩画画一天赚300块钱,就是为了在北京一个月可以赚够一万块钱。那是她理想的,可以在北京生活得很舒适的薪资。“房租三千多,我从来没喜欢过上万的包、名牌鞋、首饰、大几千的化妆品,我没有什么欲望,我不怎么费钱。就喜欢吃吃海底捞,养个小破猫。一万块钱我能活得很好。”
前年,她的薪资达到了这个水平,她满足了,甘于做一种普通人的生活,并不想凭借“卷”来获得更多,只想享受当下。然后她失业了。
陈哈哈也说她是那种对物质没有要求的女孩,在南京,只要有8K,她就可以过上自己理想的生活。从小到大,她被父母管教得很严格,下午五点钟没有回家,父母就要打电话来催。来到南京后,她才在人生中第一次享受到了夜晚出行的自由,她觉得她拥有了对人生的掌控权。在老家,她从来不知道,夜晚的城市可以有那么多霓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