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包丽联系了牟俊浩父亲,诉说自己的无助:“他说今晚还要吃安眠药,我拦不住他”,她发了好几个大哭的表情。
“我很心痛”,聊天中,包丽开始贬低自我,“我想让你远离我这种垃圾。”
关于男友的这次自杀,包丽跟一位好友倾诉,她因此怀疑起分手的决定,“他都这样了。”她感到处于“痛苦混乱的状态”,“前进不了也结束不了”,她变得很怕看到男友的消息。
8月30日,在男友长时间持续的辱骂和责问后,包丽吃了30颗药。
之后的聊天记录显示,生死拉扯的间隙有日常的聊天,仿佛一次喘息,两人会聊吃了咸蛋黄味的月饼,要不要连麦打农药。
然而,诘问变得越发频繁,随之一同出现的是关于“爱”的讨论,牟俊浩在后来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说,“我们俩一直很想证明对彼此的爱。”而就对话来看,发出要求的通常是牟俊浩。
9月8日,他对包丽说:“你证明你对别人的爱,可以付出那么好的东西,你要证明(对)我的爱,却只剩下伤害你自己的方法,割腕吃药,让我痛苦,不是你不爱我,而是你已经没有剩下可以给我的东西了。”
包丽不再多做争辩。“你只是还没有理解我而已,我从来没有这么留恋过一个人”,9月10日她这样说。
身边的人都在回忆错过的迹象。9月,包丽又回了一趟老家,不像以前爱打扮,笑容也少了。王春莲一度以为女儿只是学习压力大,大多数时间,她在房间里对着书和电脑忙个不停,王春莲也只在送水果时瞄上一眼。郭思辰发现包丽常不回信息,或者隔很久才出现,她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
是否有聊天记录以外的事对两人的行为造成影响尚不得而知。单从聊天内容来看,此后包丽不回复时,牟俊浩会发送大段的消息,同样的质问、咒骂、哀求,要她接听语音电话,偶尔扬言要死。
分分合合看上去已经没有差别。9月18日凌晨,包丽在备忘录里写道,“是怎么确定我爱你的呢,大概是当我意识到,即使确定终其一生都将不幸,我也还是会选择与你共度。”
自杀疑云
21天后,这个22岁的女孩最终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
10月9日下午3点左右,她从牟俊浩家离开,在酒店房间内吞下200片药片。药物送至酒店后,她给男友发了最后三句话——“此生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此了”,“遇到了熠熠闪光的你而我却是一块垃圾”,“妈妈今天给你谢罪了。”
牟俊浩多次拨打电话,但包丽已经不再接听。
王春莲从警方处得知,牟俊浩在6点28分报警失踪,7点左右用手机定位功能确定了包丽所在位置区域。
此时在酒店,7点13分,包丽在微博写下遗言,设置为自己可见:我命由天不由我。
8点左右,牟俊浩到达定位点,在民警带领下查看录像。10点25分,他到达酒店楼层,同保安一起逐个敲门,找到女友。包丽打开房门,牟俊浩与好友对她灌水、催吐,叫滴滴专车,在10点53分送到了医院。
后来在医院,王春莲问过牟俊浩,“包丽最后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牟俊浩告诉王春莲,他叫车送她去医院时,包丽还可以断断续续说话,她提到了妈妈,“其实在走的那刻,她还说放不下你。”王春莲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包丽轻生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疑问一直缠绕着王春莲。
王春莲记得,9月24日,在男友央求下,包丽去了牟俊浩支教的地方陪他,直到10月1日返京。
之后的国庆期间,根据聊天记录,包丽和男友的感情好像恢复如旧,两人都专注于法考,有时一起吃饭、自习。
不过,她向一位好友透露了心事。10月7日,包丽给好友转发了一张牟俊浩发给她的朋友圈截图,是一个男生在家暴后的宣言,“冲动之下打了女朋友。致她流产时也殴打过她……我只愿接受监督,以后绝不再犯。”
包丽评论说,“我发现好像好多人都离不开她们男友噢。”好友回复,希望不会遇到上图男生做的事情。
“这种事情,问我最了解了”,她袒露,“没什么期待了。”讨论戛然而止,两人的话题随后转到复习上。
王春莲回忆,在医院的另一天,牟俊浩对她承认曾打过包丽,但他后来和包丽“签了一个合约”,答应不再打她。王春莲从大学室友处也了解到,包丽曾讲述自己被打,室友看到她肩膀有淤青。牟俊浩则在回复《南方周末》时否认家暴:“‘家暴’的话警察就会把我拘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