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儿一样,她曾体会牟俊浩的反复——在医院期间,牟俊浩时而激动地说包丽“坑了他”,称女友是“淫妇”,时而,牟俊浩说要等包丽醒过来娶她,带着痛苦的神情,时而,他又给王春莲看支付宝账单里和女友一起吃的餐厅。包丽出事后,微信里,王春莲能看到牟俊浩还在不断发送思念的信息;自杀第二天,推着床送包丽去做检查时,牟俊浩会默默抹眼泪;最初在医院,牟俊浩叫王春莲妈妈,承诺以后会赡养她。
后来接受《新京报》采访时,牟俊浩解释称,男生或多或少都会介意处女问题,但关于这个问题,两人很少争吵,而是 “有过很多讨论,我也有过悲伤”。
生生死死与分不了的手
聊天中的“死”字让王春莲惊心。
2019下半年的聊天记录中,这个字眼出现得更加频繁,并成为了实际行动。
6月11日,两人谈到分开,牟俊浩的语气越来越激烈,他在学车,担心“控制不住情绪”。情绪确实决堤了——他开始对包丽大骂脏话,又骂自己,伴随着一连串问题——“你之前不是还答应我你离开我就去死么?你去么?嗯?”他希望包丽证明对这段感情毫无保留。
包丽答应了,“你会看到我对你的爱的,好好学车吧”。根据6月13日的聊天信息,包丽试图割腕。
这次割腕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王春莲也是事后得知,女儿从未向她提起此事。
牟俊浩在《新京报》的采访中说,包丽有过4次轻生行为,只要两人有冲突,他没有及时安慰,包丽就会采取极端行为,之前程度较低,他以为“就是女孩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
王春莲同样不知道的是,7月中旬,应牟俊浩要求,包丽开始住在男友家中。
也是在那段时间,牟俊浩重新提起包丽和前男友相处的细节,要求包丽“反思”、“忏悔”,在包丽平静地回答后,他的语气更为剧烈,“见到我的时候就跪下求我原谅。”
“放过你自己吧,我们没有办法好起来的”,此时的包丽已经显得无力。
7月13日,某场未知的争论后,包丽把牟俊浩家的钥匙放在物业,给他在桌子上留下话,打算离开。
之后,她一度不接电话。牟俊浩不停央求,要去包丽宿舍,威胁“死给你看”。包丽委婉拒绝,“这样忍受只会滋长你的暴戾。”
凌晨,在拉锯中,牟俊浩提出分手的条件,要包丽离开后孤独终老,为他怀一个孩子并打掉。在包丽表示对孩子不公平后,牟俊浩又提出做绝育手术,留下输卵管给他。
他在《新京报》的采访中解释,这是“气头上的玩笑”,“我每次都会跟她说明,让她不要当真。”
但当时他的语气激烈痛苦,至少在包丽看来不像玩笑。似乎深陷疲惫,包丽同意了,她回复男友,要把他“拔出这个泥沼里。”
这次分手仍未成功。第二天,牟俊浩提出割腕,又把包丽拉了回来。
但追问还在继续,7月15日的聊天记录显示,牟俊浩通过某种方式查看到了女友和前男友的聊天记录,并一条条与包丽对质。8月初,仅仅因为包丽曾去过前男友的男生宿舍走廊,牟俊浩的质问、斥责和辱骂就开始交替出现。
出事前一个月,牟俊浩向包丽质问和前男友相处的细节。
牟俊浩后来在聊天中解释,他脾气变差,是因为要给自己“找个平衡”,这样对待包丽,是因为“笃定要和你走下去”。
8月和9月,相比满屏男友的消息,包丽回复很少,最明确的一次反驳是称牟俊浩“恶心”,她后来跟好友说,以为“不理他就好了”。但内心仍在困苦挣扎,8月7日,包丽写下微博,“输入框里反复输入删除…‘我好想你’”。
王春莲回想起来,8月6日起的一星期,包丽就住在广东老家。一次吃饭,包丽在房间里许久不出来,她问起来,包丽说是一个朋友的男朋友分手了要去自杀,女儿的脸上看不出着急或烦恼。第二天她再谈起,包丽只是说“没事”,像往常一样不给人添麻烦。
另一边,牟俊浩的自杀似乎付诸实践,8月9日,他发来一张服用过量安眠药的诊断证明,两人之前在讨论分手:“我觉得活着好难啊”,牟俊浩说,他谈到要包丽对他补偿。
似乎在情急之下,包丽提出之前答应给他的输卵管。牟俊浩以“那还怎么为我生育”为由拒绝,又说不要输卵管,只要包丽后悔。过不了多久,自言自语中,他好像陷入痛苦,承认很多地方对不起包丽,“我希望你能够过好,别伤害自己,希望你记得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