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中科院上海分院免疫学的博士研究生刘杰瑞开始收拾行李,他报名抢到了唯二入住实验室的名额——虽然那里只有窄窄的行军床和简易的洗漱间,必须乘坐三班摆渡车在实验室和动物房间穿梭,但他还是去了,“这样我可以早一点见到我的小白鼠们。”
刘杰瑞在实验室。受访者供图
他正在做一场关于结直肠癌的小鼠实验,实验结果能为癌症的临床治疗提供参考。回到实验室之前,刘杰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3月末他刚给一批小鼠打完药准备构建小鼠结直肠癌模型,就被封在了宿舍。当时他给小鼠喂的药最多只能喂五天,第六天小鼠就会死亡。刘杰瑞联系了动物房留守的工作人员把药撤掉换成了水。但工作人员只能维持小鼠们活下来,没办法帮忙记录小鼠的体重变化、肠道炎症情况。缺失的数据预告着这个周期最少两个月的实验要重新开始。
刘杰瑞回实验室那天,能感觉到几十天没见的小鼠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很兴奋。他在实验室呆了整整一天——每一只新生小鼠都要重新分笼、剪趾、编号——被上百只小白鼠包围了7个小时,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盐腌入味的年货,即使洗了澡依然能闻到身上的“老鼠味”。
刘杰瑞睡在实验楼期间的床铺。受访者供图
自3月13日复旦大学进入准封闭管理期后,有许多老师和同学驻守实验楼,李聪也在其中。“在准封闭期间,我们会优先考虑一些承担重大重点项目的团队(如国家级人才项目)。复旦大学作为国家重点大学,我们需要完成国家任务,因而优先考虑这些团队进入实验室。这样的团队在药学院大概有十几个团队。”李聪介绍。学校也多次组织审批毕业年级或有紧急需求的同学返回实验室,尽可能满足学生的科研需求。
5月底的一天,复旦大学江湾校区的方心穿过地下通道,步行从宿舍前往化学楼实验室。她正在做的课题属疫情相关的科研攻关项目,实验室也有办公室可供住宿。于是她收拾好了手头的物品,折返回去。
相较没有完成实验的人,方心自认算得上幸运。她的课题在被封闭之前已经进入收尾阶段,重新回到实验室之后,她只用了三天就重新合成了一批纳米材料。但因为透视电子显微镜、电原子发射光谱仪等大型精密仪器需要老师或有培训资格的同学回来才可以启用,补数据的过程依旧有些磕磕绊绊。
住在化学楼里的两周,学校先解决了办公室的空调问题,也为实验楼安装了临时淋浴间。方心第一次体验把实验室当成家的感觉,离开之前她还有些舍不得。
5月下旬,杨智也向学校提交了进入实验室的申请。她与师兄合作的一篇SCI论文要求修回,需要补充一些实验数据,如果无法在规定期限内完成,则视为放弃投稿。办公室搭起行军床、卫生间改造成临时浴室……连续15天的实验室生活,对她来说是一次特殊的经历。
随着上海市在6月1日全面恢复正常生产生活秩序,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分子研究所也正式宣布向学生开放科研楼。生物学研究生杨芳燃起了希望,她第一时间收拾好行李,来到交大附属仁济医院实验室。
她本该在3个月前进入实验室、熟悉相关器械、了解规范流程,但疫情让这些都变成了线上演练——在宿舍她曾无数次跟着视频进行无实物操作,但真正摸到器材时才发现,“看根本学不会什么,还是要多动手”。
细胞培养不易,那几天,老师常叮嘱还有些手生的她:“要对细胞温柔一点。”
拉扯
然而,“开放实验室可能只是第一步。”方心感慨。
很多不可控的因素依旧没被消除,比如很多实验室的实验耗材包括实验动物的物流,以及设备检修还是跟不上。因物流受阻,刘杰瑞从国外下单的4瓶试剂历经两个月依旧没有到手——正常情况下一个月就能从美国寄到。“目前的库存只剩一个月的余量了,如果还不能到,那我们只好暂时停下了。”
方心更担心物流带来的实验意外。追赶进度之外,她把合成的材料打包快递寄去了校外的检测机构,经过一天的消毒,五天的运输,一天的检测,七天时间她需要的5个数据只等来了2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