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发表诺贝尔文学奖演讲
莫言记忆中的母亲,是苦难与温柔的结合体。
她不识字,但对识字的人十分敬重,舍得拿出全部积蓄满足儿子读书的愿望,也从不嘲笑孩子的文学梦。
她生来贫穷却不贪财,当得知儿子卖白菜时多收了老人一毛钱,她会流着泪和孩子说:“儿子,你让娘丢了脸。”
她天生柔弱却很坚强,即使病痛让她“每一秒都在受苦”,她仍能抚着儿子的头说:“孩子你放心,尽管我活着没有一点乐趣,但只要阎王爷不叫我,我是不会去的。”
她受尽欺凌却始终善良,哪怕是在面对变老的“昔日仇人”时,她也能云淡风轻地和愤怒的儿子说:“那个打我的人,与这个老人,并不是一个人。”
她是莫言此生最感谢也最思念的人,可她已永远离开了他。
为纪念母亲,他写下小说《丰乳肥臀》。
因为名字太过露骨,他一度被众人耻笑甚至辱骂。麻烦不断,可莫言不改,他执意认为若有人能读完它,就一定可以知道:
《丰乳肥臀》本无关艳俗的故事,这本就是一部女性苦难史,是那个时代所有女性无法选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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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父母
莫言的母亲去世后,骨灰被埋葬在村庄东边的桃园里。
2011年,一条铁路要从那儿穿过,坟墓不得不被迁移到距离村子更远的地方。
彼时,棺木已经腐朽,母亲的骨殖已与泥土混为一体,莫言静静地看着,而后象征性地挖起一些泥土,移到新的墓穴里。他想,母亲理应成为了大地的一部分。也就是从那一时刻开始,莫言心中的“高密东北乡”又多了另一层含义。
很久之前,那里只是他出生与度过童年的地方,是所有苦难与恐惧的来源地。
可当最爱的人埋葬于此,那里就成了莫言最思念的故乡,一个他最想要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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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与母亲
成为作家后,莫言每次感到无助与疲惫时,都会回到家乡高密住上一段时间。他在那里写作,也从那里汲取灵感和安全感。
1990年前后,自认已经写不出任何语句的莫言回到家乡,只住了几个月,脑海中就蹦出了《酒国》,凭此他扬名海外。
这是莫言为数不多“无从下笔”的时刻,而同样的情况再次出现时,时间已来到了2012年。
莫言曾说,如果你恨极了一名作家,那就诅咒他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说这话时,他万万想不到,这个“诅咒”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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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奖消息传开时,莫言正在高密老家写作。
他听说文学爱好者跑进书店将他的作品抢购一空,许多媒体记者也找上他,只为争取一个“独家专访”的机会。
“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来了”,莫言躲在家乡不敢出门。
为了寻求安宁,他换了手机号码,只允许极少数人能联系到他。他不看电视,也不上网,整日里只忙着陪小孙女玩闹,偶尔会到户外溜达一会儿。
从1955年至今,家乡发生了很多变化。原本年轻的人有的走了,有的老了,有的已去了另一个世界。田间野地多了一些现代化机器,好奇心极强的他也去体验了一下开联合收割机的快乐。
机器轰轰作响,压过一人高的玉米秸秆,看着获取的粮食,莫言感慨: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付出很多却收获很少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可有些人、有些事,莫言无比怀念。
在刚刚捧回诺贝尔文学奖时,莫言曾接受过《面对面》的访问。
面对问题:“您幸福吗?”
莫言回答:“我不知道。”
对于他来讲,幸福是无忧无虑地写作与生活,可如今,突如其来的名利与关注让他倍感焦虑。
极为纠结时,莫言再次回到了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