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莫言到距离家乡300公里外的龙口当兵,进部队第一天,他便被选为新兵代表发表演讲。
新兵发言前是各个团、连领导说话,莫言见每一位演讲人,都会坐在一把红色高椅上,所以轮到自己上台时,他也毫不犹豫地坐在了上去。
下台后,他看见班长神情紧张,略显愤怒地坐在一旁,问及原因,对方告诉他:不该坐上那把椅子。就这样,莫言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
为了弥补错误,他连夜写了一份检查,主题便是检讨“新兵不知好歹坐椅子”事件。
严格算来,这可能是莫言的“处女作”。
在当时,当兵寓意着吃上了“国家公粮”,而想保住这碗“粮食”的唯一办法,就是顺利“提干”。
为了拿稳这个“铁饭碗”,莫言成了连队里的积极分子。脏活累活他抢着干,再苦再难也未听见他抱怨一句,“无论做什么事都跑在最前头,心里想着千万要给家里争气”。
眼巴巴地盼了4年,终于熬到了考核关头,可人算不如天算,由于政策变动,相关制度出现了变化——莫言的“提干梦”,破碎了。时事如书籍,进入部队前,莫言的人生之书,虽被编撰得极为仓促,但总归是在被岁月翻阅着的。
可在1980年,上天好像突然放弃了撰写这本书的念头,有关莫言的一切都停了下来。
莫言(后排左一)与战友合影
提干失败后,莫言忽感回到了儿时,苦难时期围绕饭桌展开的恐惧,再次狰狞着攀上心头。
求生的本能激发了他的欲望,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成功,而那碗在碗底写着“作家”二字的饺子,也在此时,被再次搬上了饭桌。
莫言(第一排左一)与战友合影
莫言开始没日没夜地写作。每写出一篇,便立马向各大报刊、杂志社投稿。
在那些稿件中,大部分会被原封不动地退回莫言手中,唯独《春夜雨霏霏》得到过发表的机会——这是莫言公开发表的第一篇小说。
好运开始降临了。
正在写作的莫言
《春夜雨霏霏》问世后一年,莫言顺利提干,而后又被送往干部进修班,开始专业学习写作。
1985年,解放军艺术学院开创文学系,创建人徐怀中对莫言在《民间音乐》中的表现大为赞赏,破格允许其参加文学系入学考试。参加考试那天,仅有小学文凭的莫言略感忐忑。
尽管许多问题他都曾在书中读到过答案,但当碰到“中国周围各个国家名字”一题时,他还是有些慌乱。题目的分值不低,很有可能影响录取结果,这可如何是好?无奈、焦急、不安,郁闷不堪的莫言向窗外,然后在走廊的墙壁上,看见了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
冥冥之中,上天已为莫言的天命准备好了一切,包括过往的苦难,眼前的地图,明日的光环。
“有的人来到这世间就是为了写小说的”,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就像没有什么能阻挡莫言一样。
莫言旧照(最后一排,左二)
顺利入学军艺文学系后,莫言沉寂了很久。他专心上课,放肆写作,除了读书和创作,他近乎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做。
《山中,那十九座坟茔》流行那会儿,文学系曾专门为此开过一个座谈会。在诸多赞美与肯定声中,莫言发表言论“这根本不叫小说”,它更像是加长版的连队宣传板报。
在当时,《坟茔》的作者李存葆是学员中最有成就的代表,莫言则“查无此人”。
面对众人质疑,甚至是厌恶的表情,莫言开口道:“我能写出和他们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