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9年8月,回到故乡的鲁迅,先是任教于杭州两级师范学堂,教授初级化学、优级生理学,兼任日籍教师铃木珪寿植物学课程的翻译。他带着纯粹的愉悦,而不仅仅是职业需求,开始了生物学领域的积极探索。

鲁迅在《<越铎>出世辞》中介绍绍兴城“海岳精液,善生俊异,后先络驿,展其殊才;其民复存大禹卓苦勤劳之风,同勾践坚确慷慨之志,力作治生,绰然足以自理”。
本图摄影:陈新宇
令人吃惊的是,留学日本七年而归的鲁迅,反而更大量地抄校中国古籍,被著名学者孙郁称之为“暗功夫”。撇开地方文献、古小说不谈,仅古博物学方面便有《岭表录异》《穆天子传》《南方草木状》《北户录》《桂海虞衡志》,程瑶田的《释虫小记》,郝懿行的《燕子春秋》《蜂衙小记》《记海错》等。

鲁迅在日本学医时的解剖学笔记中所绘解剖图,显示出他良好的绘图功底和缜密的科学思维
鲁迅提出从中国古籍和中国人的生活经验中为本土植物正名,摆脱以欧洲叙述为基本框架的现代性逻辑,抗拒日本与欧洲双重科学霸权。其“别立新宗”之意,给相比之下思考滞后的中国生物学界以深入持久的启发。

鲁迅忧患于当时中国之落后,最初认为科学可救国,学习地质、医学等专业, 翻译、撰写科学文章,后决定弃医从文,唤醒国民精神。
比如,鲁迅在编写《植物学讲义》例言中便已初定原则:“吾国植物,从古自有定名,若神农李时珍之本草,毛诗尔雅山海经诸书,彰彰可考,是编名称都用吾国国有名词,间亦有自名或译名者,必其为吾国不之产,否则为无从考究者也。”以鲜明的民族态度对中国植物命名做出了自信而肯定的说明。
(滑动下图查看“鲁迅生平”,头图为鲁迅藏唐代朱绘陶马)





2020年12月12日,由旅日华侨张荣先生捐赠的隋代天龙山石雕佛首回归中国。2021年春节,北京鲁迅博物馆举办“咸同斯福——天龙山佛首回归特展及数字复原展”展出了这件佛首,同时展出的则是鲁迅90年前购藏的八张天龙山造像拓片。
↓鲁迅藏天龙山石窟第三窟东北隅壁供养人像拓片

“尾款人”鲁迅
在鲁迅成长为反传统最有力的新文学作家之后,仍对收藏乐此不疲,坚持不辍,两个收藏峰值分别出现在北京时期的1915-1916年和上海时期的1935-1936年。
鲁迅自1915年开始购买汉画像拓片,出手便入120种左右,10月4日这一天竟批量购入137枚;1916年更是达到最高峰,全年购买汉画像拓片1200种左右。这一年的5月至7月,3个月间鲁迅去了28次琉璃厂,几乎隔日就去一次,特别是7月的炎炎夏日,腹泻至便血亦未曾稍歇,乃至日记中以“当戒”字“棒喝”。1917年开始逐年明显半数递减,至1920年后,几乎是略有顾及,直到1935-1936年因搜集南阳汉画像而形成另一高峰。

北京琉璃厂因元代在此烧制琉璃而得名,清代以后成为文物古籍荟萃之地
同时期鲁迅还购买了《金石录》《金石萃编》《两汉金石记》《寰宇访碑录》《隶释》《隶续》附汪本《隶释刊误》等大量专门著录。为了搜集到高质量的画像拓本,除了漫游琉璃厂,鲁迅还从各种地方志和教育部上报的材料中寻 觅线索,开列清单,注明画像石出土地点,请人赴当地找拓工拓制。1929年回京探亲的短暂几天,还打算到北京大学将自己所缺的汉画像拍照留存资料。北京鲁迅博物馆现存其收藏的汉画像拓本达七百余件。

鲁迅藏汉代孝堂山石祠东壁画像石拓片。鲁迅从民国初年就注意搜集、整理、研究汉魏六朝石刻造像、汉画像拓片,曾整理成《六朝造像目录》,数次计划出版,终未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