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参观画展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画画，随心所欲地画画，没有主题的画画，没有任何压力的画画。她画的第一幅画是一只眼睛，迷惘的眼睛。后来她开始画动物，但每个小动物，都有一双迷惘的眼睛。
节俭群里都喜欢小春的画。现在，小春又多了一项娱乐，画画。小春画画用的纸张都是正面用完了，再用反面，节俭呢。
小春很少买衣服，一年四套衣服，冬天多个羽绒服多双棉鞋而已。衣服坏了，裤子坏了，她就缝补一下。连鞋坏了，她都自己缝补，实在缝补不了，她才会送到修鞋铺去修。
小春不用冰箱，她每天都买新鲜的蔬菜，够一两天用的即可，用不上冰箱。她也不用洗衣机，她觉得手洗的衣服干净，也节省衣服的磨损。
小春变成了一个低欲望的人。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呢？
当年，小春的妈妈生下小春之后，就把她送到乡下，让奶奶带。因为妈妈和爸爸还想生一个儿子。
后来，小春的爸爸妈妈生了一个儿子。小春在乡下跟奶奶住了七年，这七年里，小春的爸爸每年过年，都会回乡看望奶奶和小春。但小春的妈妈，好像遗忘了乡下的女儿，一次也没有回去过。
七年后，小春因为上学，要上户口，小春的爸爸把小春接回了城里。小春离开了熟悉的奶奶，离开了熟悉的村庄，来到陌生的家里，小春感到害怕。
那天晚上，小春一个人躺在小屋里，她在漆黑的夜里睡不着，害怕，她哭泣，想念奶奶。妈妈听到她的哭泣，打开灯，问小春怎么了，小春哭着说：“我想奶奶了。”
小春这句话，让妈妈很恼火。她嘲讽地说：“想你奶奶，就回乡下去吧。”妈妈把灯关了，没有像奶奶一样陪着她睡，也没有给小春讲故事。小春孤单单地在被子里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小春不敢起床，因为她竟然尿床了。她又羞又怕，又恨自己，为什么会尿床呢？跟奶奶在一起住了那么多年，她从记事起，就好像没有尿床过，可这天晚上，她却尿床了。
妈妈来叫小春吃饭，小春不起来。妈妈后来掀开小春的被子，粗暴地揪着小春的胳膊拽她起来，当妈妈看到湿漉漉的被子，就嘲笑小春，说：“你奶奶是怎么教你的，你这么大了还尿床？你还不如比你小的弟弟。”
吃饭的时候，掉在桌子上的饭粒，小春都捡起来吃掉，因为奶奶从小就告诉她，人要爱惜粮食，要勤俭节约。小春吃过的饭碗，也会倒一点水，用筷子搅一搅，把饭粒和涮碗水一起喝下去。
妈妈每次看到小春这样，就不屑地说：“这都是跟你奶奶学的吧？穷嗖嗖的样儿，老太太能教出什么好德行来！”
妈妈不喜欢奶奶，因为奶奶当年拿不出彩礼，让妈妈这些年，备受姥家人的嘲讽。妈妈当年是跟爸爸私奔的，跑到城里打工，挣到钱了，生下了儿子，妈妈才抱着儿子回到姥姥家。
小春看着弟弟靠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她也想这样，她尝试过，可是，她刚往妈妈的怀里靠过去，就被妈妈的手粗暴地推开，说：“滚一边去，头发多长时间没洗了？一股馊吧味，脏死了，你奶奶脏，你也跟她学！”
小春不喜欢妈妈骂奶奶，她思念奶奶，又不敢和妈妈说，夜里，她总是哭泣。后来一次，她写作文，写我的妈妈，她在作文里写，她跟妈妈不亲，她想奶奶，等长大挣到钱了，她就回乡下看望奶奶，跟奶奶住在一起。
这篇作文，被妈妈看到了，妈妈连哭带骂，把小春打了。母女关系越发地恶化。妈妈总想驯服小春，小春呢，虽然无力反抗妈妈，但她从不低头，从不认错，总是用沉默对抗母权。
妈妈再看到小春拣她掉在桌上的饭粒吃，就直接了当地骂：“你就是个穷命，跟你奶奶一样。”小春看也不看妈妈，依旧我行我素。吃完饭，她照例往碗里倒点水，用筷子搅一搅，喝下去。
妈妈有一次忍不住，把小春的碗摔到地上。小春不哭，也不闹，默默地背起书包去上学。
因为妈妈对小春不好，弟弟对小春也不好，姐弟两人吵架，弟弟就喊小春“尿炕精”，来羞辱小春。还用妈妈的话骂小春：“你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小春不敢反抗妈妈，但弟弟骂他，她就把弟弟打了。妈妈回来，看到弟弟挨打，不分青红皂白，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揍小春。小春不辩解，不哭泣，不说话，用沉默来对抗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