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北鸢》《朱雀》后,作家葛亮的最新长篇小说《燕食记》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40余万字的小说沿着岭南饮食文化的发展脉络,以荣贻生、陈五举师徒二人的传奇身世及薪火存续为线索,借关于美食的跌宕故事,细致描摹出中国近百年的社会变迁、世态人情,呈现粤港澳历史文化版图。“《燕食记》里,时间流逝、人世翻新、众人熙来攘往,如梦华录、如上河图,这盛大人间中,舌上之味、耳边之声,最易消散,最难留住,也最具根性,最堪安居。”评论家、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评价道。
六年前,葛亮创作《北鸢》即言:“中国人的道理,都在这吃里头了。”这部新作题为“燕食记”,意为古人日常的午餐和晚餐。周朝确立“三餐制”,意味着礼制的开始,由此确认了中国人“民以食为天”的日常俗理。《燕食记》正是从粤港吃茶点的习俗生发开来,不仅博古通今展现了中国自古以来宏博精深的饮食文化,而且探讨了在时代变幻、家国逢难之际,饮食是如何安抚人心、凝聚起中国人的精气神的。
《燕食记》中,同钦楼最负盛名的“大按”师傅荣贻生因打得一手好莲蓉而声名远扬,每做一锅莲蓉,这第一口他一定亲尝。但做了一辈子,他最想念的,恐怕还是小时候在太史第中第一次吃到的莲蓉枣泥月饼。“软糯的莲蓉与枣泥,并不十分甜,但却和舌头交缠在一起,渗入味蕾深处。”时隔多年之后,凭着这个味道,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得月楼”名厨叶凤池的手艺。当他终于能够复刻这份味道,成为其他人心中的念念不忘时,广府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不可追忆的前尘往事。世事渺茫,但味道永存。评论家、哈佛大学教授王德威感叹道:“《燕食记》从岭南饮食风物着眼,写出大湾区世纪沧桑。其间涉及多重掌故,在在可见作家的考证与想象功夫。”
《燕食记》落笔于饮食,所描绘的是近代百年中华世事人情:岭南的气候时令、菜蔬瓜果,漫长的海岸线与山林乡村,天空四野的云霞雨雾、日月星辰,南来北往的文人墨客、贩夫走卒,街檐的旗幡、茶楼的招牌,寺院庙宇、亭台楼阁,还有战争、流徙,有朱门的离散萧索,亦有平民的温存安好,林林总总,堪称“岭南梦华录”。
小说以饮食为切口,首先出现的便是各类厨师,他们或得名师真传,或因家学积累,其中却也不乏天赋异禀者,出身草莽却能自悟于闾巷乡野,因一手好味道而声名远播。以叶凤池、荣贻生、陈五举、露露等为代表的五代厨人的命运遭际里,有普通中国人心中最朴素真挚的家国情怀及心存向往、溯流向上的风骨。导演许鞍华说:“在葛亮笔下,岭南是深刻的,且多了一重历史维度,内寄深情;读他的新作《燕食记》,借饮食勾勒出百年粤港史,因真实又增一层深刻。”
中华文明历经数千年,任凭世界风云变幻,这个民族总能绝处逢生、再创辉煌,靠的就是中国人的精神。小说中,韩世忠师傅散发于广州民间的月饼就是一种象征。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批评家杨庆祥称:“《燕食记》中,抗日是全民参与的历史进程。其中像名厨叶凤池等人,他们用一种传统而古老的民间方式,甚至是个人的孤勇,参与救亡图存的历史。”
《燕食记》选取粤港美食作为故事和人物的落脚点,将广东、广西、香港、福建、上海联结起来,既打通了整个岭南的空间壁垒,又以饮食的传承、流变、革新,勾连起近代百年岭南历史。《舌尖上的中国》系列导演陈晓卿提到:“《燕食记》的好看与动人,在于以纯熟的文字,贴切地勾勒出中国南方的袤袤历史版图。”杨庆祥认为,这部小说是对中国文学地理创作版图的推进。“葛亮的叙述是把香港放在整个中国的现代转型里,建构起有效的关于香港地区历史的叙事,而这个历史叙事能发挥重要的文化建构功能,这是《燕食记》的重要贡献。”
央视新闻评论员白岩松表示,自己是葛亮的长期读者,从《朱雀》到《北鸢》再到《燕食记》,在他的文字中,感受到当代文学的各种可能。“中国人是把饮食与人生连在一起的,饭菜的滋味就是人生的滋味。一日三餐、碗中百味——我们出生于不同的时代、奔波于不同的生活内容,但摆上餐桌的是同一种味道、同一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