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葛亮最新长篇小说《燕食记》近日与读者谋面,他以40余万言的篇幅、宏阔的笔力书写中国近现代历史。从香港到北京,葛亮这几天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周遭一直都在变化,但是我创作的基本原则没变。”葛亮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说。
想写“吃”的小说,由来已久
《燕食记》是葛亮继《北鸢》《朱雀》后潜心耕耘的全新长篇小说。该作沿着岭南饮食文化的发展脉络,以荣贻生、陈五举师徒二人的传奇身世及薪火存续为线索,借关于美食的跌宕故事,以细致入微的文笔,生动描摹出中国近百年社会变迁、世态人情的雄浑画卷,堪称呈现粤港澳历史文化版图的精心之作。
值得一提的是,该作不仅是一部岭南地区的饮食流变史,更是一部中国人的精神立足史,葛亮以叶凤池、荣贻生、陈五举、露露等为代表的五代厨人的命运遭际,写出了普通中国人心中最朴素真挚的家国情怀以及心存向往、溯流向上的风骨。
葛亮说:“食物给我们带来一种感怀,相对于其他物质的遗留仿佛是短暂的,但是食物情感层面的意义在于,它是可以被复刻的,就像我们传统文化中的基因或密码一样,会被传递。一个人的记忆可以被食物定义,甚至于一段非常浩大的历史也可以被食物所定格。”莲蓉月饼、虾饺、叉烧包,一道道美食背后,有手艺人的坚韧、坚守,更有中华文化血脉里的持守、求变。
《燕食记》正是从粤港吃茶点的习俗生发开来,不仅博古通今展现了中国自古以来宏博精深的饮食文化,且深刻探讨了在时代变幻、家国逢难之际,饮食是如何安抚人心、凝聚起中国人的精气神的。
事实上,《燕食记》也是葛亮对岭南这块土地的文学回馈。葛亮在岭南生活差不多20年时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岭南的饮食文化结构其实是非常好的关于历史、文化、民生,乃至于所谓的社会结构的一个容器,它里面可以装载非常非常多的东西。”更何况,他想写一部关于“吃”的小说,是很久的事情了。正如在《北鸢》里,文笙的母亲昭如,在一个饥馑的寒夜说过,“中国人的那点子道理,都在这吃里头了。”
于是,葛亮在完成《北鸢》之后,就开始着手《燕食记》的创作准备,包括案头、田野调查等都渐次展开,而这一年是2015年。和以往一样,葛亮的每一部长篇小说创作周期都需要5至7年,这也是他和人民文学出版社之间形成的某种默契,双方彼此尊重,从容迎接着一部作品的新生。
采风6年,写就“岭南梦华录”
这部作品一出生就赢得了热切关注。文学界人士欣喜发现,《燕食记》落笔于饮食,描绘的却是近代百年的中华世事人情,众生百态皆入书中:岭南的气候时令、菜蔬瓜果,漫长的海岸线与山林乡村,天空四野的云霞雨雾、日月星辰,南来北往的文人墨客、贩夫走卒,街檐的旗幡、茶楼的招牌,寺院庙宇、亭台楼阁,还有战争、流徙,有朱门的离散萧索,亦有平民的温存安好,林林总总方方面面,堪称“岭南梦华录”。
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盛赞《燕食记》对生活细节的描写和把握,他认为,“《燕食记》是中国文学近年来的重要收获,他坚持写人间烟火,大的历史有时候是不经意的,有时候是闪现的,虚构的人物穿梭在纪实的生活之中,读来令人在温馨朴实之中又有惊心动魄的感觉。”阎晶明称赞,这是一个综合性很强、融合度很高、信息量很大、作品的各种元素都很饱满的一个组合的作品。
事实上,从葛亮有《燕食记》的创作意图开始,6年里,他走访了粤港等多个地区进行采风。他甚至常常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顾客,去感受厨师们的日常。“这些厨师伴随着行业习惯的持守,还有一些自我封闭的状态,沉浸在自己的生活状态中。”葛亮说,进入他们的工作节奏中,需要和他们产生共情,这样才有彼此的打开。
正是在此过程中,葛亮与陈五举的人物原型相遇了。“他原本是个粤厨,后来转型为本帮菜厨师,在我发现他的过程中,有非常大的触动,甚至说惊喜。”书中,这个人物带着师傅的传承,更饱含着对师傅手艺的忠诚,毅然进入了新的文化体系中,不断求新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