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牧羊人
文革中一个回乡知青的放羊生涯
付晓峰
几年前，我与四位老兵团知青战友，去内蒙古葛根塔拉大草原旅游。（葛根塔拉草原在内蒙古四子王旗境内）我望着朵朵蓝天白云下的宽广的大草原，瞅着撒落在绿草滩上一颗颗如珍珠般的羊群，我感慨万分，我禁不住地回忆起文革的岁月，我在雁北山沟里放羊的日子，我又想到了我放羊的师傅——一个朴实善良的大山里的牧羊人。
在暴风雨后的大南山牧羊
1966年夏天，我家经历了一场灾难，全家被下放回雁北老家的一个小山村。谁能想到，这一场浩劫如洪水猛兽一般汹涌而来，冲垮了我心中用细沙堆起的童话里美丽的城堡，我一个从城里回乡的知青竟沦为小山村的一个小羊倌。
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刚务农，还一时摸不清庄稼活的门道。我在田地里累死累活地干了二年多的庄稼活后，每天只挣三分工，受尽了侮辱和欺负。正好生产队放羊的一位小伙子田湾湾去入伍参军，生产队里没有社员愿意干这放羊的苦活，生产队长无奈安排我给本生产队放羊。
原来那个参军走的放羊小伙子田弯弯每天十分工，生产队却给我五分工，这是生产队对我的明显的欺负和伤害。无奈和无助的我接受了这个苦差，给羊倌瞎五子当助手。三十二岁的瞎五子个头不高，很壮实。他从小命苦，6岁时亲娘就病死，父亲又续弦，给他找了个后娘。后娘对他不好，11岁时他一只眼睛患眼疾，因没有钱治疗，一只眼瞎了。从此，村里人都叫他瞎五子。12岁那年他被后娘赶出了家门，在村里一间破窑洞落脚，给本村富农“金歪嘴”家放羊。
按村里辈分，我叫他五哥。不识字的瞎五哥却淳朴善良，他对我家的遭遇很同情。跟他一起放羊，他对我很照顾。我们每天赶着五百多只羊，起早贪黑在大山里转悠，不停地行走，使我的脚都磨出了血泡，瞎五哥就让我躺在山坡下的草丛上歇着，他一人在山坡上看护羊群。
暴风雨前夕的大南山
那是夏季的一天，我们俩在大南山放羊，突然天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不到一会儿，倾盆大雨突然来了，瞎五哥让我躲在一个小山洞里避雨，我的心里一阵阵揪心惧怕，他一人在南山上挡羊。当时在一片电闪雷鸣的风雨中，五百多只羊顿时炸了群，羊纷纷四处逃窜，只见勇敢的瞎五哥跑前跑后拼命地挡羊，我在山洞里瞅到此景，我感动地哭了，随后我也勇敢地跑出了山洞，在风雨中与瞎五哥将跑散的羊聚在一起，将羊群赶到山沟里避雨。此时，我瞅着已是落汤鸡似的满脸雨水和汗水的瞎五哥，我感动！更让我感慨万分！山里的人的真情，就象山里埋藏的金子一样亮和珍贵！也让我难忘！在暴风雨中，我也被磨炼的勇敢些。大雨整整地下了老半天，我仿佛在大雨中变得成熟了，在下大雨时的恐惧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雨过天晴，阳婆婆出来了，天瓦蓝瓦蓝的，我的心里感觉到豁亮和暖和起来。这时候，我开始感受到我幸运地远离生产队里充满仇恨和冰冷的人群，更感受到在羊群里的温暖。
在广袤的山野里，我象一只离开笼子的小鸟，自由地欢笑，自由地歌唱，我忘记了一切的烦恼，我脚下是一朵朵绽放的美丽的野花，我陶醉在美丽的大自然中。此时，我眺望到了远处了对面的山坡上，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和一个长白胡子的老汉在放羊，这是祖孙俩人，瞎五哥告诉我，他们是小山沟的村民。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娃放开嗓子唱起了一段二人台曲《挂红灯》，一阵阵清脆、嘹亮、悠扬的歌声在山谷里飘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