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姑不言传,只用水汪汪的眸子看了鱼郎一眼,他就乖乖地把鞋扔到了路边的水壕里,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看了看那只可怜的草鞋。
饭店伙计离老远就看到了客人,殷勤地抹着桌子,招呼着两个人入座。鱼姑看了看门口冒着热气的大锅小锅,有八宝稀饭,有豆腐脑,馄饨,胡辣汤,主食有包子,油条,肉夹馍,炒凉粉。她给少年要了十根油条,点了两碗豆腐脑与胡辣汤的混合物,当地人叫“两搅”,自己要了一碗八宝粥,象征性地陪着鱼郎吃了起来。
正在长个子,长身体的鱼郎,风扫残云般把所有的吃的喝的全咥光了。这是他今生吃的第一顿饱饭,乐的鱼姑抿着嘴,用手帕掩着口“吃吃”地笑。
结完帐的两个人,在饭店伙计的指引下,来到了“昌盛园”布庄。门口的伙计是熬了多年的相公,但今天他打了眼,他始终看不出二位进来是买什么东西,又是给谁买呢?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光着脚丫子的鱼郎。
渔姑款款地走到柜台前,看着店里成匹的五颜六色的布匹,绸缎,被褥,鞋袜,又看了看在忙碌的裁剪师傅脖子上搭的软尺,轻轻地叫了声:“掌柜的”
一个中年模样的管事的,点头哈腰来到了鱼姑跟前:“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鱼姑指了指一床黑白相间,一床靛青色的被子,又点了两床褥子,两条床单,两个枕头。折过身,把鱼郎拉到掌柜的跟前:“喏,再拿两双布鞋,一双现在穿在脚上,一双与其他东西打包。”看走眼的伙计,已经回过神,客气地把上好的毛尖送了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小姐先坐下来。
掌柜的量着鞋码,匆忙地取着鞋子。鱼姑又叫裁剪师傅过来,指了指渔郎:“给他做两身衣服。秋天一套,冬天一套。地址问你们掌柜的就行。”
说话的功夫,鱼郎已经穿上了手工做的千层底布鞋。裁剪师傅围着少年,前后不停地量着身材大小。鱼郎此刻已经憋了满脸的汗,急的他想问问这得花多少银子呀!但每一次张嘴都让鱼姑那双杏眼瞪了回去。鱼姑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看好你的背篓!”
等鱼姑在柜台边挑好了七色线、绣花针,还有几块布料时,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并垂下一句话:“天黑时,打包的东西送到他家。地址你问他就行。衣服做好后随后一并送去。哦,对了,再给他加一单一棉两双袜子。”
看着掌柜的结好帐,裁缝师傅与伙计都忙完了自己的活,鱼姑扯了扯有点懵的鱼郎,说了一句话:“走吧!”
俩人这才背着背篓,一同出了店门。
人还没有下台阶,鱼郎就憋不住开了口:“鱼姑,这得多少银子呀?我怎么能穿恁好的衣服哟!我是个打渔的。再说,你又没见过我家的情况,就知道我没有被褥呀?”
鱼姑依然是浅浅地一笑:“我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你差个新媳妇呢……”
话没说完,人已经羞红着脸跑了很远……
鱼郎小跑着追到“济生堂”门口时,才看到鱼姑娇喘着停下步子,朝她嫣然地笑着。不等他说话,身后的大门内里传出一声哀嚎,俩人顺着哭声抬头望去,只见高大的门楼内,抬出一副用竹竿绑成的简易担架,一个男子模样的人躺在上面,身后跟着两个妇人,披散着头发,绝望地放声大哭。四个抬担架的人,一个个脸上悲悲切切的。其中一名妇人,看样子是亲近的家人 ,发疯似地疾走几步,拽住走到他俩身边的担架,死活不让再走,一边呜咽着一边说道:“求求你们了!再给先生说说好话吧!抬回去就是个死呀!!”
鱼姑与鱼郎望着面前担架上的人,青灰色的脸,嘴唇已经发紫,一只胳膊肿胀的像大腿那么粗,而且变成了青紫色。鱼姑搭眼一看,病人早已昏迷了过去。鱼郎也看清楚了,汉子的胳膊是被毒蛇咬伤的。
一个抬担架的男子示意大伙停下来。他走过去,搀起哭得最厉害的女人,抹着泪水说道:“嫂子,不是我们没求医生呀!大夫已经说了,毒性太大,救不活了!他是我哥,我能不心疼吗?”
鱼郎走上前,向小伙子问道:“知道是什么蛇咬的吗?”
男人抬起头,看着放下背篓的鱼郎:“今早我们一起上山打柴的,我看清了是银环蛇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