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姑此刻已经查看起担架上男人手腕上的伤口。被蛇咬过的两个牙印已经发黑。她翻了翻男人的眼睑,手搭在另一只胳膊上号起了脉,随后让鱼郎拿来他的背篓,查看了一番里面的草药,抬起头对身边几个人说道:“一个人去端一碗烈性酒来,谁有火镰?也掏出来准备好。”
有人飞跑着去店铺找酒,有人从身上取下火镰。鱼姑从鱼郎的背篓里翻出蒲公英,大蓟,马齿笕,鬼针草,茜草,万年青根,鱼腥草,最后拿出两撮哭爹草和七叶一枝花,吩咐鱼郎从药铺找个捣药瓯子,把这些草药捣碎。随手从她背篓里找出一块白布,“嗤啦”一声,一撕两缕。说话间酒已端来,鱼姑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让人撬开伤者的嘴,用酒给病人服下。接着,催促拿火镰的人把剩余的酒点着。抬手从发髻上拔出金簪,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吹灭酒碗上的火焰,抓起伤者的手,从伤口处划开。瞬间,一股黑色的污血,从伤口处喷出。此刻,“济生堂”的大夫,也随着渔郎走到了跟前,惊异地看着一名村妇,抓起伤者的手,用嘴在伤口处吮吸着,吮一下,吐出来一些带毒的黑血。等鱼郎捣好草药,她端起酒碗,轻轻地含了一口酒,漱漱口,又含了一口酒,“噗”地一声喷在了伤口处,然后用草药敷上,再用她撕开的白布包扎好。还没等鱼姑给鱼郎交代几句话,伤者轻轻地一声咳嗽,睁开了眼睛。围观的人,揉揉眼,没人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包括“济生堂”的大夫与患者家属。
鱼姑和鱼郎还没把跪在面前的病人家属拉起来,又有几个人攉开人群“扑通”一声,跪在了俩人面前。鱼郎定睛一看,是治好牛腿的那一帮人。赶集上会的人是越聚越多,话是越传越神奇。有人认出了打渔的渔郎,不一会,这个神奇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朱阳大街。
好不容易劝起了两家人。临走时鱼姑还让鱼郎取出刚才的草药,让抬担架的人回家后,立刻给病人熬药,用温开水服下。
太阳当顶的时候,鱼姑和鱼郎站在了十字路口。鱼姑看着少年那热辣而崇拜她的眼神,淡淡地一笑:“鱼郎,快去你师傅处学医去吧!别忘了把那棵灵芝交给大师。现在的穷人真是看不起病了。能用名贵的药材多救一些受苦受难的人,也是你们师徒的造化。我就回家去了。不要找我。我家山高路远,你找不到的。”
说完话的鱼姑从怀里掏出那枚已风干成黑褐色的莲子,放在鱼郎手里,低下头,轻轻地说道:“拿着。这是宝贝。有急事时,对着莲子,叫三声‘鱼姑’,我就知道了……”
不等鱼郎再说话,鱼姑衣袂飘飘地不见了踪影。
鱼郎一步三回头,心事忡忡地来到了南门寺。当他把灵芝捧到师傅面前时,知行方丈惊呆了。只见他双手合一,一句“阿弥陀佛”,疾走几步,关了店门,一屁股跌坐在了蒲团上。昨夜的梦与现实中的人严丝合缝的重叠了。他一下子悟透了禅机,他心知肚明了。
方丈室里,只有师徒二人。那棵千年灵芝在堂前发出暗红色的幽光。大师手捻佛珠,对鱼郎说道:“阿弥陀佛。鱼郎,你遇到了一段天缘,那不是你一个凡人能消受起的缘分。听为师一句劝诫,潜心出家,一心学医吧!若再六根不静,回到俗尘里,你就缘尽情尽人尽了……善哉……”
鱼郎用懵懂的眼神不解地看着师傅:“你怎么知道我有天缘?你又没看到过呢!我不仅要学医,也要回去打鱼呀,鱼姑还等着我呢!”
知行大师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一切随缘吧!”
说完话,打开门,命令一个徒儿把给鱼郎买的衣衫拿到厢房。师徒二人向厢房的“百草堂”走去。
鱼郎没有想到,知行大师的话一语成谶了。
以后的日子,鱼郎和鱼姑的故事,越传越神奇。不仅在朱阳,在十万大山里传颂,也传到了弘农郡,传到了天界。
三月三,是王母娘娘开蟠桃会的日子。盛宴过后,众神仙随着王母娘娘,驾鹤云游。西王母突然想起了护法给她提到在凡间修行的鱼姑的事。她站立云头,低首俯视。祥云下的鱼现河边,渔郎鱼姑相互戏水;鱼现洞口,鱼郎鱼姑相依相偎。王母娘娘大怒,随即唤来雷公与电母,命他们二人下界,掳回鱼姑。如若不听劝阻,将会把此地变成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