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语文老师
祝老师虽然只教了我短短的一学年,却给我的一生打上了难以磨灭的烙印:我自此爱上了文学,爱上了国学,写诗填词,散文随笔。以至于后来坚持学习书法,很大成分要归功于他那龙飞凤舞的老干部体。
祝老师教而优则仕。先被教育局瞧上,得以离开讲台,他曾自得地说,至少不再每天口吐白沫地过滤着粉笔灰。(这对我粗鄙的职业认知产生了颠覆,一直以为教书育人无尚荣光,等我也成了一名教师后,才逐惭认同了祝老师的选择。)后来因为出众的文笔,又被调到县委宣传部,主管文教卫生、宗教统战。凭三寸不烂之舌左右逢源,屡建功绩,又被擢升为政府办主任,快要脱离市井小民之列了。终因性情鲁直,仗义执执言,敢于针砭时弊而为有司不喜。新县宰下车伊始,就右升到政协任副主席,实则明升暗降,远离了权力中心。
心灰意懒的祝老师,开始了逍遥游。每日与一众当年的学生一起,下下棋,加点彩头,博几盒香烟,吞云吐雾妙拟神仙;钓钓鱼,搞点鱼获,再小酌二两,晕乎乎飘回家去,全无当年的犀利了。偶尔也会提笔挥毫,来几下老干部体,娱人娱己,但已不见那枚"曼倩"的印章,而是规规矩矩的姓名章了。
退休后重入市井,跟街坊邻居吹牛打屁,全无半点副处级的官威,也没有远离庙堂的失落,常蹲在街边看坝坝棋,口沫飞溅地指点江山。只是偶尔从他口中出来"想当年"这样的词句,才让人忆起他当年的辉煌。
前些年一次无关紧要的小感冒,竟让一向干练的祝老师,渐至沉疴,继而撒手人寰。短短几年,市井已无传言,只有一帮当年的学生,茶余饭后念起他来,唏嘘感叹半天,就又泯于市井之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