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36年4月5日。北方的早春之夜犹然透着一股寒气,从关外刮来的大风吹得电线杆上的电线猛烈晃动,“呜呜”作响。
马路上行人稀少,路灯发着黯淡的光。人行道的一侧,行走着一个身穿中式紫色缎子对襟夹袄、外罩天青色风衣的年轻姑娘。她叫朱霓芝,21岁,北平中国农民银行的职员。霓芝的父亲是东北军的副军长,少将军衔,驻军天津,家在北平。朱霓芝是家中的独生女儿,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像她这样的小姐,原本是不需要工作的,但她读了一些进步书籍,接受了新思想,认为妇女要求解放,首要的就是必须自食其力,因此在高中毕业后,就去了银行工作。
朱霓芝出身高贵,容貌端庄,自有许多人登门求亲。但她未遵父母之命,拒绝嫁给一个富商之子,而自己找了一个经常到银行来解款而结识的邮电局职员,两人已经恋爱了一年半,最近正在商议婚嫁大事。这天,朱霓芝是应一位已经结婚的女友之约,去她家察看新房摆设的。告辞后,她原想叫一辆三轮车或者人力车,但没如愿,于是索性就步行而返,反正路程不远,半小时就到家了。
但是,朱霓芝没有想到,她竟会在途中遭遇不测之祸——
朱霓芝走出三分之一路程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是一辆蒙着草绿色帆布的小吉普车,车速较慢,开车的是一个外国人。正因为这一点,激起了朱霓芝作为一个年轻姑娘的好奇心,她驻步侧身,对那辆汽车、那个驾车人作好奇观望。小吉普在她旁边停了下来,那开车的外国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用英语跟朱霓芝打招呼:
“哈啰!小姐,晚安!”
朱霓芝会说英语,而且说得还很流利,当下就用英语还以问候。对方一听乐了:“呀,小姐,您的英语说得这么好,您去过美国?英国?”
朱霓芝摇头:“不,我哪个国家也没去过,我是在中国学的。”
对方翘起了大拇指:“了不起!小姐,您去哪里?是同路吗,好,请上车吧,我很乐意送您一程。”
在朱霓芝的21年生活经历中,由于父亲的身份和家庭环境,她所接触到的全是鲜花和微笑,甜言和蜜语,因此,在她的心目中,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因此这个世界的人也是友好的,更不要说代表高度文明的外国人了。她根本没有考虑过像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上了一个陌生男子的汽车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于是,她就欣然接受了对方的邀请,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虐旁边的那个位置上。
吉普车启动了,那个外国男子一边开车,一边告诉朱霓芝:他叫格瑞,是来北平经商的美国人,他的父亲是美国的一位议员。然后,他就打听朱霓芝的情况。朱霓芝通常是不向外人说起自己父亲的,这也是她的“独立自主”观点的一个构成部分,现在在外国人面前那就更是这样了。于是就说自己在哪里工作。家住何处等等。朱霓芝已经好久没有说英语了,现在有这样一个跟美国人直接用英语对话的机会,感到非常开心,喃喃咕咕说了不少话。
正说得起劲,格瑞突然把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了过来,放到了朱霓芝的大腿上,并且隔着衣服连摸带捏起来!朱霓芝凭着女性天生的自我保护意识感觉不对头,马上提出要下车。
格瑞笑道:“下车还早呢,小姐,我要送您到家才让您下车呀。”
朱霓芝速时才发现走的路不对头,汽车已经换一个方向,朝着天坛那里开过去了。这下子她着急了,尖声嚷嚷道:“不行!你赶快停车,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格瑞加快了车速,同时把朱霓芝紧紧地搂住。朱霓芝奋力挣扎,想不顾一切地推开车门往下跳,但对方那只孔武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扯住了她,使她无法挣扎。朱霓芝终于意识到危险正在迫近自己,慌急中叫道:
“混蛋!你敢图谋不轨?告诉你,我的父亲是将军!”
对方一怔:“什么?你的父亲是将军?现任将军吗?”
“对,他是军长!”